鲁图图微微张着嘴，好一会儿才消化掉林臣那意味深长的潜台词。
谈判这活儿不是人干的，没点儿智商真的遭不住。
几乎是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云翎。
云翎压根儿不关注，
一眼都没往这边儿瞥，注意力都在手中把玩着的高脚杯。
那白皙的指尖捏着杯底。
那名最开始招呼他们的蓝乡人极为有眼力见儿，拿起一旁的透明壶，礼节十足的又给满上了。
鲁图图：“……”
似乎鲁图图的视线过于强烈，云翎有所感应的一掀眼皮。
一个你继续的眼神送了过来。
鲁图图，“！！！”
大佬，我有点儿心慌。
别真不管啊。
云翎敛下眸，拿起面前的高脚杯，悠然的抿了一口。
鲁图图意识到了。
云翎是真让他自由发挥的。
输人不能输阵，
他实在没辙了，咬了咬后槽牙，直接憋了个大的。
不是拿战利品说事儿吗？
谁不会找茬儿？
鲁图图摆弄着手上的光脑，瞬间调出来一组画面，“啪啦”的播放出来。
——随着的视频，一次次变换角度播放。
无数个联邦机甲的画面被放大。
他手指极其灵活，将这些图片顺序排好，抬起头，冲着林臣扬了扬下巴。
“想清算，好啊，一起算！”
鲁图图手指虚空指着，“你们不是想要联邦战舰吗？可以，先解释一下联邦机甲里面，为什么混入了你们蓝乡人出售的系列型号？”
蓝族暗中倒卖武器，几乎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
如今战场上，可算抓到了把柄。
那机甲特有的标志，明晃晃的是蓝族专属生产，这躲也躲不掉了吧？
至于，是卖给塞尔提，还是联盟都不重要……
鲁图图暗中给自己点个赞。
主打战略性转移。
刚才那个问题怼不过就换一个。
陈壹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一直没开口，此刻却按耐不住了。
那漆黑的眸，波澜不惊的看鲁图图，面容一寸寸的冷了下来，
“怎么，武器贩卖也要向亚斯帝国背书吗？”
鲁图图丝毫没被他的气势吓到，冷哼，“你们贩卖不贩卖武器我们管不着，但是要按照公约标准，超过了限制就是不行。”
陈壹几乎快被鲁图图那理所当然的口吻气笑了。
他最见不惯亚斯帝国贵族身上那股居高临下的优越气息。
本应该体现在那少女身上，没想到，却在这名跟随者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陈壹双手抱臂，冷笑，“有同款的序列就是我们卖的？”
什么强盗逻辑？
私人武装军团，黑市，哪个不能造？
鲁图图指着那图片，一个字一个字往外磨，“哦？那别逃避问题，你说说。”
“联邦人怎么能有这装备？”
“谁又有能力，有工厂大批量的生产？”
“不是你们倒买倒卖，那是谁在中间操作的？”
陈壹被鲁图图阴阳的恼了，刚想反驳。
林臣骤然抬手，打断了他，极为绅士的目光看了过来。
“贵方误会了。”
林臣外交式微笑，“我们卖的武器都是宇宙公约条款范围内，攻击范围从来不超六百厘。”
厘，宇宙中计算武器能量和威胁值的一个统筹标准。
宇宙公约规定：
各国之间，倒卖的武器杀伤力，不得超过六百厘。
林臣言外之意。
蓝乡人合理销售，从未违背宇宙公约。
鲁图图：“……”
逻辑分明，条理清晰……眼前这名长相帅气斯文的蓝族军官，顶着一张斯文真诚的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鲁图图都被说的晃了一下，要不是现在外太空联邦人驾驶着，蓝乡人制作的机甲横冲直撞，险些就信了。
他被气的心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想反驳对方，手中又没有证据。
陈壹冷笑着，也补充了一句，“超没超标准不靠一张嘴。”
有能耐将机甲的超标检验报告甩在他们脸上。
“……”
鲁图图被噎，话卡在嘴里不上不下。
还真不能这个时候跑到外太空，随便找一个机甲残骸拿来检测。
……
“这么做值得吗？”云翎冷不丁的问道。
谁也没说明，但是在场的人都清楚，话外之意，无非是铤而走险。
值得吗？
为了一块小小的聚能芯片，踏入这场棋局。
鲁图图的态度，只不过是小小的缩影，管中窥豹可以见得，亚斯帝国不会给予好脸色。
这一战过后，蓝族也站在了联邦的对立，没有了任何退路。
弱小的族群在两个超级大国之间风雨飘摇。
如此，值得吗？
“当然”
林臣在一瞬间沉默了下，语气一瞬间轻松了许多，“值得。”
“为了种族？”
“恩，我们的信念不同，蓝族是生我养我的种族，纵使他弱小无助，万般潦倒，可我会为了他付出一切，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
——种族是什么？
不是荣耀的传承，是生命火种起源的地方。
云翎一瞬间睁大眼眸，一瞬间时间仿佛忽然停止。
脑海中，一团风暴席卷而至，
翻滚的记忆中，
她看到曾经的自己站在高山之巅，巨大的时空裂缝。
阴森森，贪婪着盯着地球的人。
那么的嚣张。
那么的肆无忌惮，
地球上的他们，毫无尊严的弯下那根脊梁……
思绪又骤然回归现实。
……
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茶盏，云翎面无表情。
“茶很好，高脚杯不适合它，用瓷器或许更好一些。”
悠然的丢出几个字。
声音不大，但却像一把重锤，重重的敲在蓝乡人心上。
“逗留已久，告辞了。”
陈壹看着云翎远去的背影，好半晌，才扭头看向林臣，犹豫的说，
“她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