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抢粥

    大奔村第三生产队的集体食堂重新开饭。

    每天中午十一点半，就开始供应米粥，不管老少，按户头算，每个人一碗粥。

    虽然每天一碗粥，清得见底，但总算是有点粮食下肚，最起码命是保住了。

    公房门口，九点十点就有人在等待排队，之前死气沉沉的村里，总算是有点人气，大家好像一夜之间活泛起来。

    偶然也有人在说笑。

    大奔村有八个生产队，其他生产队的人听说了第三生产队的事，也希望他们生产队能够买点粮食来救命。

    其他生产队的队长自然也想，但是无奈买不到粮食。

    不管是乡镇粮管所，还是县城的粮管所，都哭穷，说他们自己都在饿肚子，因为蝗虫灾，全县颗粒无收，他们的仓库也早就空了，没有粮食卖，上面也没有粮食供应，他们也想买粮食，但是苦于没有买粮食的渠道。

    所以大家的目光就盯上了金贵。

    都想知道，他从哪里买的大米。

    之前偶然有人以六块钱一斤的高价出卖，也就零零散散卖了一百多斤，后来就再也没有踪迹。

    后来有人想买，都找不到买。

    现在有人五毛钱一斤出售，那就是神仙显灵才能出现的事情。

    金贵只能说，是一个人主动找到他，说可以卖给他一点粮食，他就用生产队的钱买了给队里的人救救急。

    人家手里的粮食也不多，说总共就那么点了。

    因为人家不敢透露姓名，哪里人，他也不好多问，所以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怎么弄来的粮食。

    总之，找不到那个人了。

    大家都不相信，希望金贵能够提供那个人的讯息，他们去找那个人买米，但是不管他们相信不相信，金贵反反复复就这几句话，他们也弄得无可奈何。

    所以，每天第三生产队的人在公房门口排队领米粥的时候，其他生产队的人也围着看。

    弄得第三生产队的人心里很慌，生怕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粥被抢走了，之前是一家人来一个人领粥，领了带回去一家人吃，现在他们怕回家的路上被抢走了，只能一边领一边就喝到肚子里去了。

    就是这样，还是有其他生产队的人拿着一个碗来乞讨。

    这天是第三生产队恢复集体食堂的第三天。

    苏瑾茹也去领粥了，不去的话别人又该怀疑她家里是不是有许多粮食，所以看不上那点稀粥，不能因为不去领粥，平白无故的又招惹麻烦。

    但是她出一趟门很麻烦，为了要装得跟其他人一样被饥饿折磨得面黄肌瘦的样子，她每次出门之前要化妆，别人化妆是为了化美一点，她却是要往丑里去化。

    她专门弄了一些黄土在家里放着，出门之前就用那个黄土掺点水，把黄土化开，在脸上涂一层黄泥土，再弄一点点锅底灰糊上，这样，她白里透红的肌肤就瞬间变得黄黑。

    乌黑顺滑的头发，她则用一块方巾戴在头上盖住。

    衣服自然也是换上最破最旧的那一身。

    这么一打扮，她看起来也跟村里其他村妇差不多了。

    苏瑾茹带着一个大碗，叫上老妈一起去了公房。

    老妈气色不错，但是她不修边幅，几天都不洗脸，而且穿得破破烂烂，所以她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大家看习惯了，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到了公房，人山人海。

    其他生产队的人拿着碗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

    十个巡逻队的民兵背着枪，严阵以待，虽然把他们都撵到了外围去了，但是偶尔有一两个孩子和老人还是钻到了第三生产队的队伍旁边。

    他们拿着一个破碗，不停的向领到粥的人乞讨。

    “给我一点喝吧！我快要饿死了。”

    “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给我一口吃吧！”

    “走开，走开，我自己都没有吃饱，哪有给你吃的。”

    第三生产队两百多人，被村里其他一千多人围观，那些饥饿的人，看着他们手里的粥，就像饿狼盯着猎物发出的绿光，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第三生产队的人心里瑟瑟发抖。

    村干部和那些民兵更是都捏着一把汗。

    生怕那些饿极的人一拥而上，他们根本就抵挡不住。

    粮食被抢了都是小事，老人和孩子那么多，万一一发生冲突，被踩踏而死的人恐怕更多。

    金贵想，明天就在公房里面供应米粥，轮到领粥的人，一个一个的进去领，除了第三生产队的人，其他人都不允许进去，这样，有房子的四面墙围住，减少一些意外的可能。

    他懊恼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轮到柳玉兰和苏瑾茹了。

    柳玉兰家四口人，打饭的人舀了四碗粥倒进了柳玉兰带来的一个大砵里，苏瑾茹家三个人，打到了三碗。

    其他人都是怕被抢，当时就喝进肚子里去了。

    只有苏瑾茹和老妈是代领一家人的口粮。

    她们母女俩才走出了巡逻队的保护圈，就有许多人围上来。

    “给我一口吧！只要一口，我快饿死了。”

    “给我一口，我三天没有吃点东西了。”

    两个人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伸过来的一个个碗，他们把手里的粥都分倒了进去。

    那些得到粥的人，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灌。

    很快，两个人就把手里的粥都倒进那些伸过来的碗里。

    但是依然还有人往这边挤。

    “没有了，粥已经没有了，不要再挤过来了。”

    但是人群依然往这边挤。

    柳玉兰哪见过这样的场景，心里很害怕，这些人巴不得把人都撕碎吃了。

    苏瑾茹心里也直打鼓。

    她掏出身上的刀。

    “没有了，粥都没有了，你们让开，离我们远点。”

    可是无济于事，后面的人继续往这边涌过来。

    苏瑾茹母女身边的人想离开都不能。

    正在苏瑾茹感觉绝望的时候，金贵带着几个人从外围把人一个个扒开，才把苏瑾茹母女俩解救出来。

    柳玉兰吓得腿一软，就往下溜，被苏瑾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