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帷幔的遮盖之下，壶陇带着年轻的部下将阿莱娜带离小雀的视线之外。

    小雀很担心阿莱娜，但她不能让艾默西特看出来。

    艾默西特或许还在猜测她回来的目的，但对她真正在做的事应该还不知情，否则她不可能活到现在。

    方才那一刀是她慌忙之中想出来的方法，阿莱娜自然知道她的用意，所以赶在她刺向艾默西特之前挡住那一刀。

    虽不致命，但阿莱娜，她为自己牺牲太多了。

    接下来的事交给她自己来做就好。

    空荡的屋中，一丝风也无法感受到，但小雀仍感觉到寒意，是那种几度侵入骨髓的寒冷。

    壶陇和阿莱娜的脚步声消失后，此处便更加安静了。

    明明这里有不下百名少年少女，为何连一点声音都无法听见呢。

    “你一定想问，这里为何如此安静吧？”艾默西特并不急于就刚才的事情向她问责，而是语气再度变得和缓。

    “很怪异的安静，但与你相称。你不是个喜欢嘈杂之声的人。”小雀回答道。

    “不错，没想到你居然会记得这些。”艾默西特用赞赏的语气说道。

    “你可能不知道，母亲曾跟我说，随着年龄增大，她的声线开始和以前发生了变化。原先清亮的声线开始有些嘶哑，从那时开始她就萌生退意，不愿在公众面前继续唱歌。”小雀想到母亲诉说时仓皇的表情，“但是真正让她下定决心要躲藏起来的，还是你的评价，你对她发生变化的声线厌恶至极。有时候她甚至不愿在你面前说话，害怕引起你的反感。”

    “哦……原来还有这种事情啊，你母亲还是太敏感了。”艾默西特看着帷幔的方向说道。

    他真的是艾达奶奶口中那位少年希特吗？他知道自己现在变得如此令人厌恶吗？

    “你当然不会记得，因为永远只有惧怕的一方会记得施暴一方的面孔。所以此地如此安静，也一定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吧？”小雀的语气嘲讽，但更多的像是自嘲，她压制住了言语之中的攻击性。

    “呵。你想怎么诠释都可以，不过你要记住，说话太多，知道的秘密太多，对团雀来说是最致命的。这里的少年少女，都是从各部族前来投奔我的，为了表示诚意，我让他们在我的身边工作和生活，对此他们也要付出代价，失去声音，总比失去性命要好。”艾默西特看着小雀说道。

    “失去声音？你到底做了什么？”小雀瞪大双眼看向艾默西特，靺鞨曾说部族中有不少年轻的青团雀前往须弥投奔家主后，便与毒木族断去了联系。

    第三层的少年少女中，是否也有那些毒木族的青年呢？它们知道自己会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吗？

    “现在此处只剩下你我了，小雀。聊点不太沉重的吧。”艾默西特叹气道，“你是真打算要杀死我吗？”

    小雀沉默不语。

    “如果不杀死你，你迟早也会把我杀死不是吗？”尽管对之前的她最终还是说道。

    “你在璃月的时间里，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找到你。但我没有这么做，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觉得我会杀了你吗？”艾默西特语气低沉地问道。

    “那是因为你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吧？”小雀说道。

    “我承认之前我对你过于苛刻，否认你的存在，对你视而不见，这些都不像是一个父亲会对孩子所做的事。但你不可能明白，能这么久不杀你，已经是我这个父亲能尽到的最大程度的责任了。”艾默西特的语气模糊不定，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匪夷所思，但是又似乎出自于他的真心所想。

    “看来几年不见，你倒是愈加自负了。”小雀讽刺道。

    “你误解也好，不接受也罢，如今既然回来了，你就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活动。在婚礼进行之前，你就在这里暂住吧。壶陇会照顾好你。”艾默西特抚了抚额头，回到他那张藤椅上说道，“我累了，你走吧。”

    小雀知道自己此刻无论如何反驳都没有意义，既然一开始就没有抱着说服的想法来到这里，为什么面对如此自负的艾默西特时，心中还是会有失望的情绪呢？

    小雀转过身去，身后传来艾默西特的声音：“你要记住，我最讨厌隐藏秘密的人。所以小雀，别让我发现你在隐瞒些什么。”

    “你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让我也失去声音吗？”小雀问道。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

    小雀在随后赶来的壶陇带领之下离开后，艾默西特抬起手朝身后挥了挥道：“出来吧。”

    本应该跟卡维斯待在一块的壶列不知何时从藤椅王座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艾默西特面前鞠躬道：“家主大人。”

    “看了一场免费的好戏，该说一说观后感了吧？”艾默西特说道。

    “家主这么说，我可得愧疚而死了。”壶列连忙低下头说道。

    “好了，不必如此担惊受怕，还是说难不成我在你眼里也同孩子一样，是个让人恐惧的存在吗？”艾默西特问道。

    “您的威严不容置喙，我对您只有敬重，何来惧怕呢？”壶列巧妙地避开了问题。

    “你倒是聪明。将这几日的观察说一说吧，推测也好，怀疑也罢，但说无妨。”艾默西特稍稍摆正身子，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痛苦，他连摆正身子的过程都极度费力。

    “家主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知无不言。首先是卡维斯，自从紧闭结束后，他的动向一直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我看是禁闭期间施加的酷刑让他认识到了生命的珍贵，所以从目前来看，您无需担心他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或者说，他算得上是一把趁手的武器，在必要的时候可为您所用。”壶列说道。

    “你倒是好气量，卡维斯做过的那些事。他是真以为我不知道，更何况草宁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留着是个隐患。”艾默西特思忖片刻后说道，“暂且让他先活到婚期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