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堆满了金属箱的场地上。

    一群身形干瘦的普通人，在落地灯的照耀中。

    正步履蹒跚地行走在由堆积的箱子构成的逼仄通道上。

    一架无人机正在他们上空“呼呼”低悬着，扬声器中不时发出警告的喊话：

    “走到那里就行了，一人找一个位置躺下，相互间距离隔开，快点！”

    “都自觉点不要磨磨唧唧的，只要睡到明天早上，你们的债就能抵消一部分了。”

    “不要挨着一起，躺下就不要乱动，谁要是不听话，监控看着啊，我们保证让你花生米吃饱！”

    前进的人群中，一名衣衫偻缕的流浪汉正摸着脖颈上闪着红光的项圈，闻言忍不住转过头。

    隐约能看见那群拿枪警戒的武装人员正离得远远的，根本不愿意靠近他们。

    似乎意识到什么，流浪汉把目光落在周围的箱子上。

    在明亮而又阴冷的灯光下。

    可以看见其表面贴有代表放射性物质的标识，以及某种危险物质的黑色骷髅头。

    “喂，那个谁，那个新来的流浪汉，对就是你，动作快点没听到吗？”

    听到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流浪汉下意识地找到一处射击盲区后，双手撑地，慢吞吞地趴下。

    地上淌着浑黑的积水，蚊虫在四周飞舞，难以言喻的体味和恶臭在空气中不断弥漫。

    厌恶地感受着这一切，流浪汉转过头。

    看着身边已经熟练躺倒在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老头。

    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喂，大爷，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让我们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而老头闻言，只是嘴角咧开一条缝隙。

    在流浪汉无语的表情中，漫不经心地说道：

    “像这种躺一晚上就可以不用还钱的好事，想那么多干嘛？”

    ————

    不远处的高楼上。

    一个黄色的小脑袋悄悄地探出头，将底下储存着大量箱子的堆场尽收眼底。

    寻找这个地方比陈灵馨想象中的要简单许多。

    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她想象中的戒备森严，层层设卡。

    相反，这地方普通地就像堆满了建筑材料的工地一般杂乱。

    其随意程度，完全看不出是存放有危险污染物品的场所。

    此时的陈灵馨正以一种半蹲的姿势躲在墙后。

    在她的身旁，正躺着几名生死不知的士兵。

    却是少女在白泽的指导下。

    几乎是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便发动念力摁住要害，将他们果断放倒。

    整个过程迅速且毫无声响，顺利地连少女都有些不敢置信。

    然而，当她目睹了下方正在发生的事情后。

    原本还有些兴奋和期待的心绪。

    顿时被深深的困惑和不解所取代。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底下的一群人。

    他们面容枯瘦，眼眶凹陷，脖颈上戴着闪光的项圈。

    其中除了衣衫褴褛的乞丐，还不乏身形干瘦的孩童，头发花白的老妪。

    在少女的注视下，这些人就这么毫无尊严地躺倒在地上。

    仿佛是一群被生活遗忘的角落里的流浪者，就这么眼神麻木地凝视着头顶的月亮。不言不语。

    “小白，你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陈灵馨忍不住在心中询问道。

    而白泽虚幻的身影正坐在边缘上晃荡着双腿。

    看着底下的一幕，他同样感到有些意外，想了想，说道：

    【那个帮派估计觉得，与其放任这些东西运不出去，每天还要造成利润的损失，倒不如试着开启新的赛道，寻找新的盈利点……】

    毕竟所谓的觉醒药，都是由黑渊的污染物制作而成。

    无论单片药物的含量再怎么小。

    数量一旦堆积起来也会变成污染源，并不断向外辐射并影响周围物质。

    那么问题来了，人类在这样长期的辐射下，会有什么变化？

    是否会像黑渊开启一般受到影响，导致自身觉醒异能呢？

    白泽看着少女悄悄握紧着的拳头，平静地说道：

    【是否成功，我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利用这点来骗钱。】

    【比如说，宣称有无副作用的方式就能觉醒能力，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自由或是金钱为代价……】

    【又或者将这群遭受过辐射的人，以实验材料的名义卖给一些别国的试验区以赚取经费……】

    当然更关键的是，这样的人在第七区内一抓一大把，根本不怕没人上当。

    不提第七区有多少人梦想成为能力者。

    希望自己不再受到区域限制，正式享受燧人岛的福利。

    光是接下来物价攀升的情况，这些帮派只要稍微运作一下。

    届时破产的，欠赌债的，无家可归的人只会源源不断地出现。

    要么成为各种组织的成员，要么就成为这些实验的耗材。

    【但不管怎样，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岛上还在封锁航运，那么为了减少损失，这个帮派的手段也将变得越发激进。】

    【说不定哪一天，他们会亲自将觉醒药喂给那些流浪者也说不定……】

    “不过好在，我们是来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的。”

    白泽话音刚落，少女的声音便无缝衔接地说道。

    此时陈灵馨正面无表情地检查臂腕上的钢钉，以及身上的其他装备。

    银发少女见状，只是眯起暗红色的眼睛，平静地开口道：

    【看来你想通了，那我就问一句——杀人，能不能做到。】

    “能。”

    没有犹豫，陈灵馨只是抬起头与白泽对视。

    黑色的眼眸，在这一刻隐约能看见一抹月牙正在反射着微光。

    少女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不过要是有人投降的话，我可能不会赶尽杀绝。”

    “但我也不想吃苦头，对方是不是诈降，放过对方有没有后患我也不知道，所以……”

    “如果有人必须死，小白，记得提醒我。”

    【哪怕是孩子？】

    听着无起伏的声音传来，陈灵馨微微一愣，但还是坚定地说道：

    “哪怕是孩子，我相信你。”

    白泽闻言提了提嘴角，一边悠悠地甩着腿。

    一边转过头，看着底下的地形说道：

    【我很高兴你有这种觉悟，不过你现在倒也不用这么极端。】

    【至少在你的内心真正坚强起来之前，我会尽量避免，让你去面对那种两难的情况……】

    【好了，在行动开始前我再提醒一下，记得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你要……】

    白泽手指着下方，不时对着陈灵馨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的是。

    身旁站立的少女，此时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发白。

    只见她的一只手，正隐晦地捂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双腿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