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工臣骑着青云疾奔而来,到了跟前,马速渐渐慢下来下来,柳岁岁转身背对他而站,马蹄声从她身后缓缓而过,又走远。
秦双喜踮起脚尖朝城门的方向看去,“哎动了动了,堵在城门口的马车终于动了。”
柳岁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沈工臣。
他依旧端坐马上,手底下的锦衣卫绣春刀一出,那些原本堵在城门口谁也不让谁,各个都挺豪横的世家勋贵都很乖觉地退到一旁。
城门大开,沈工臣骑马立在一旁,看着一辆一辆马车按照前后顺序通过。
这时,春杳走过来。
“娘子,夫人让您和江大人赶紧回去,马车要动了。”
柳岁岁点头,随即看向秦双喜:“我先过去了,咱们一会儿再见。”
“快去吧。”秦双喜目送柳岁岁跟着江时走开,自己也转身上了马车。
柳岁岁走到江家马车前,想起什么,便一路小跑着去了后面母亲潘氏坐的那辆。
潘氏正巧撩开帘子,见她过来,便问:“怎么了?”
“娘,话本子给我,我好无聊。”
“无什么聊?你和江时多说说话……”话虽是这么说,潘氏还是顺手将她装着话本子的小包袱给了她。
柳岁岁抱着跑了回去。
江时站在车旁等她,见她抱着包袱过来,什么也没问,将手伸了过去。
柳岁岁二话没说,搭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江时和她先后上了马车。
当车帘放下的那一刻,遥遥坐在马上的沈工臣回头,视线落在江家的马车上,眸色渐沉。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从他眼皮底下过去,很快就到了江家的马车。
即将错身而过的那一刻,江时的声音自马车里传来。
“这样坐舒不舒服?要不要给你再加一个软枕?”
嗓音温柔,像是能渗出水来。
“舒服,”小娘子软糯的声音接着传来,“江时哥哥,我想喝水。”
“少吃点蜜饯……”有倒水声传来。
“不要,我喜欢……”
马车离开,渐渐驶出城门,朝着城外快速驶去。
沈工臣表情未动,深邃的视线依旧落在一辆接着一辆出城的马车上,直到所有马车出城,他这才策马转身朝皇宫而去。
皇上御驾,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需得贴身伴驾。
京城到秦西岭,不过一百来里地,走得再慢,一天也到了。
一路上也挺热闹,大概是因上次整顿贪污之事,各世家公子和小娘子都被管束着,久没出门游玩。
此次虽说是随驾而行,但御驾在后面呢,路上也无人管束。
原本安静坐在车里的小娘子,都上了马,骑着自己的马儿你追我赶,一片欢声笑语。
柳岁岁没带蜜桃。
蜜桃是沈工臣送她的,她可以偷偷骑,但不想在有他的地方骑。
谁还不要点面子呀?
正午刚过,马车就进了秦西岭。
秦西岭属于皇家狩猎场,山里有专门看守,山底有一大片平地,各家都有先派人过来,帐篷都已经搭建好。
柳岁岁下了马车,直奔陆家帐篷。
一顶大的母亲和陆叔叔的,旁边小的是自己的,还有几个小的,给府上带来的丫鬟和仆从。
柳岁岁进了自己的帐篷,里面布置得极其干净整洁,有梳妆台床榻桌椅,生活用品一一俱全。
春杳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包袱。
里面都是柳岁岁这几日要穿的衣服和戴的首饰。
柳岁岁帮着她一起将衣服一一收拾好,刚想坐下休息会儿,秦双喜来了:“岁岁,走呀,我带你玩儿去。”
柳岁岁被拉着跑出了帐篷。
正是秋日里阳光最好的时候,整片秦西岭沐浴在阳光中,山底的草原上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山间有鸟鸣,空气说不出的新鲜。
柳岁岁玩乐的兴致也被带了起来。
“去哪儿玩?”
“听说这里也养了马儿,你我都没骑马来,咱俩一人挑一匹骑着玩。”秦双喜拉着她往一旁跑,“快点,去晚了可没了。”
柳岁岁一听有马可骑,立马跑得比秦双喜还快。
两人走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才看到马场。
大概是两人来得早,选马的人不多,柳岁岁一眼就相中了一匹枣红色小马,一问才知道这是匹小母马,刚成年,跑得不是很快,但很温顺。
柳岁岁想着自己那蹩脚的骑马技术,二话不说就选了她。
马场的人告诉她:“她叫小十六,喜欢吃新鲜的马草。”
“好的,我定不会欺负它的。”
她牵着小十六去找秦双喜,秦双喜正对着两匹马不知该如何选择。
见柳岁岁来,便问:“你说我选哪一匹?”
秦双喜选的都是高头马,全都是公马。
柳岁岁看着就觉得害怕,便问她:“你骑术如何?”
“当然好了,我外祖父家就是卖马的,我从小在他家长大,五岁就敢骑着马到处溜达了。”秦双喜指着那匹纯白色高头公马,“这个如何?”
“好看!”
“那就它吧。”
两人选好马出来,恰好碰到来选马的沈家大房的两姐妹和四房的沈玉棠。
沈玉容倒还好,朝柳岁轻轻点头示意,柳岁岁回礼,沈玉柔冷哼一声,将脸扭到一旁,径直走了。
沈玉棠则看着柳岁岁,犹豫着张了张嘴:“柳娘子……”
柳岁岁看着她,轻轻一笑:“你也来选马?”
“嗯,你选好了吗?”沈玉棠看着她手里牵着的小十六,“这马挺好看……”
话还没说完,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四妹妹在磨叽什么?我就说不带你来,四婶非要让你跟着来,你可别耽误我时间。”
沈玉柔尖利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耐烦。
沈玉棠一张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
她尴尬地朝柳岁岁看了一眼,小声地说了句‘我走了’,就抬脚追上沈玉柔。
隐约有埋怨声传来,接着是沈玉棠小心翼翼地赔不是……
柳岁岁收回视线,跟着秦双喜往外走。
想起年初刚进国公府时,她和沈玉棠是最要好的。
后来被沈玉柔欺负时,她不仅没帮她说过一句维护的话,反而越离越远。
柳岁岁理解她身为沈家庶女的不易。
但也见识到人心凉薄。
不过她也不在乎了,人生有一知心好友足矣。
其余的,她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