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什么意思？”凯恩愣住了。

    “就是字面意思。她根本无法变身巨龙。因为她不是纯种的龙族。她的母亲罗莎莉亚是一个人类。”德里亚缓缓的说道。

    “这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凯恩正坐，随即一脸凝重的洗耳恭听。

    ......

    我叫德里亚。

    作为龙族第一天才，我在不到一百岁的年纪就到达了九十九级，距离那传说中的圣域仅一步之遥。

    当然，龙族的寿命要比人类悠长很多。一百岁对于龙族来说，也就相当于人族的三十岁。

    能在这般年轻的年纪就触及世界之巅，还顺利的当上了龙王候选。我的天赋毋庸置疑。

    圣域的门槛极其难以跨越，许多天才终其一生也卡在这道门槛，郁郁而终。

    在晋升九十九级之后，我就一直在冲击着那个传说中的境界。但其难度仍然超乎了我的想象。

    整整十年时间，我仍在原地踏步。

    漫长的时间消磨了我的耐心，我变得焦躁不安。那道门槛成了我的心魔，尽管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触及。

    最终我选择离开龙族。踏上旅途，企图在外界广阔的天地中寻找到晋升的契机。

    我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游历大陆。从大陆最北边的霜冻高原，到大陆最南端的精灵之森。西至狂沙谷地的深处，东起无望之海的蔚蓝。

    大陆各处都留下了我的足迹。虽然仍旧没有半分突破的迹象，但三年的游历也让我那颗焦躁的心平复了下来。

    这三年里，我遇到最多的就是人类这个种族。

    人类的可能性超乎了我的想象。虽然他们的寿命比起龙族来说要短得多。但这个种族也给我带来了无尽的震撼。

    他们既充满着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也富有谦虚节制、慷慨、勤勉、耐心、宽容、贞洁。

    这是一个矛盾到了极点的种族。也正是这种矛盾，让我对这个种族开始感兴趣。

    我来到大陆最大的国家里昂，隐姓埋名，当起了一个游者，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人类世界的生老病死。

    我看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体验过世态炎凉，也感受过他们的激情澎湃。越是了解，就越是迷茫。有时候我甚至在思考生命的本质是什么。

    显然，我也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就在这时，我遇见了她，罗莎莉亚。

    遇见她的那天晚上。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婚纱，从桥上一跃而下，不过在落水之后她就开始挣扎，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求生的欲望。

    人类果然是个矛盾的种族。明明一心求死。死亡来临之时却又全力求生。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的救下了她。

    她是贵族家的女儿。

    我大概能猜到她跳河的理由。无非就是不满足自己的婚姻罢了。人类就是如此的神奇，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就要寻死觅活的。

    后来我的旅途之中就多了一个伙伴。不论我走到哪里，回头总能看到那个身影跟在我的身后。

    罗莎莉亚是个奇特的女孩，对于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心。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不过奇怪的是我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反而很享受这个过程。也许是一个人的旅程太过无聊，于是我也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吵闹的伙伴。

    我们一起相约走过了很多城市，游遍了里昂。

    但离别终有时。最终我们走到了一个名叫马尔特兰的城市。这个城市里到处种满了金盏花，不过却没有人知道原因为何。

    我与她道了别。离开的那天，她一个人站在金盏花丛中，哭的梨花带雨。

    回到龙族之后，我继续潜心修炼。

    可不论如何静心，我心里总是一直浮现出那道身影在金盏花丛中哭成泪人的身影。

    我强迫自己忘掉她。但却没有任何用。越是想要忘记，思念就越是浓郁。直到后来我脑海全是她的名字，全是她的声音。

    最终我鬼使神差的再次离开了龙族，去寻找罗莎莉亚的踪迹。

    我找到了她。当我闯入婚礼向她伸出手时，她没有犹豫就握住了我的手，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那个囚禁她的鸟笼。

    我们相爱了。

    和罗莎莉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我终于理解了爱情为何物。也明白了为何世人都愿意为此付出生命。对于我来说，罗莎莉亚就是我的天使。是她让我平淡的人生不再枯燥，也是她让我找到了修炼的意义。

    不过幸福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我们之间一直存在着芥蒂。

    罗莎莉亚一直想为我生一个孩子，但始终没有成功。

    我知道原因。我是龙族，她是人类。人类怎么可能为龙族生下孩子？我们之间的吵闹也越来越多，但好在每次都能和好如初。

    不过我能清楚的感觉到罗莎莉亚心中的遗憾，为了弥补这份遗憾，我也开始寻求解决办法。

    最终，我听闻精灵之森有一种神奇的泉水，名叫生命之水。传说喝下它的人会极大的提升生命力，而精灵喝下之后还能提高生下子嗣的几率，无比的奇妙。

    我认为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历经千辛万苦，我寻来了生命之水。

    生命之水果然神奇，罗莎莉亚如愿以偿的怀孕了。一直以来的遗憾也终于被彻底填满。

    我带着罗莎莉亚回到了龙族。虽然龙族反对我和罗莎莉亚的关系。但那都是徒劳。

    谁让我是龙族第二强者。唯一一位圣域强者此时还被困在龙族秘境中。

    拳头才是硬道理。

    我成功继承了龙王之位。最终龙族还是承认了我和她的关系，我也用自己的拳头制止了所有的流言蜚语。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罗莎莉亚要分娩了。

    我是最强大的龙族，罗莎莉亚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我的孩子继承了我一部分优秀的血脉，所以早在怀孕之时便一直蓄积着力量。这份力量是罗莎莉亚所不能承受的。

    最终罗莎莉亚成功为我诞下了女儿，但筋疲力尽的她也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在那一刻，我的天塌了。

    罗莎莉亚的死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打击。无尽的悲痛如潮水般袭来，延绵不绝。

    困扰了我十多年之久的桎梏也在一夕之间悄然消失。我在不知不觉间突破到了圣域。但晋升的并没有为我带来任何的喜悦。因为罗莎莉亚永远的离开了。

    如果有的选，我宁愿用我毕生的修为换回她的生命。

    但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罗莎莉亚死在了我的怀里。临终前的一刻她脸上仍然挂着微笑。那份微笑我此生都无法忘记。

    女儿的名字叫菲尔洛特，是罗莎莉亚和我一同取的。我们曾无数次幻想过三个人一同生活的幸福场景。

    但这份幸福化作了泡影，消散于无形。

    女儿一天天的长大，外表也越来越像罗莎莉亚。每次见到女儿的笑颜，我的脑海中总是不自觉的回想起罗莎莉亚的面容。

    于是我选择了逃避。

    在女儿还只有五岁大小的时候，我就抛弃了她，独自一人进入了龙族秘境，提前为龙族守护这这片封印。

    我知道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我也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如果重来一世，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向她伸出手。

    但我知道，我永远爱着你。

    罗莎莉亚。

    ......

    德里亚讲述完自己的故事，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而凯恩听完这个故事，也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菲尔洛特无法变身。原来从一开始菲尔洛特就是龙和人的混血。他也明白了为何龙族会如此反对和人类通婚。

    原来是有德里亚的例子在先。

    克里斯汀娜和菲尔洛特长的如此相像，大概率也是因为她们俩之间有血缘关系。不出意外的话，罗莎莉亚应该就是克里斯汀娜的长辈。

    “我和罗莎莉亚的故事以悲剧收尾。所以听到菲尔洛特她喜欢上了人族，我的内心也相当震撼。”

    “没有想到她最终还是走上了和她的母亲一样的道路。”

    德里亚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从根本上反对你和菲尔洛特在一起。”

    凯恩听罢，摇了摇头。

    “伯父，我问你，你爱着罗莎莉亚吗？”

    “这不是废话吗？”

    “那罗莎莉亚爱着你吗？”凯恩继续问道。

    “罗莎莉亚她愿意抛弃贵族的身份跟随着我，又为了给我生下女儿而付出生命，怎么可能不爱我？”

    德里亚恼怒的说道。

    “那不就得了。我和菲尔洛特也是真心相爱的。就像你不可能放弃罗莎莉亚一样，菲尔和我也不可能放弃彼此。”

    凯恩一字一句的郑重说道。

    德里亚沉默了。

    尽管他和罗莎莉亚如今已是阴阳两隔。但平心而论，他从来不会后悔和罗莎莉亚的相遇。为了罗莎莉亚他可以付出自己的全部。

    如果有来生，那么他只希望能够和罗莎莉亚厮守一生。什么龙王、圣域都不重要。

    他看向凯恩，恍惚之间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菲尔她是龙族。所以你和罗莎莉亚的悲剧不会再次上演。请相信我！我一定能为菲尔带来幸福，弥补伯父你和伯母的遗憾。”

    凯恩郑重的对着德里亚跪拜了一下。

    “真是个固执的小子。我算是知道菲尔为何能喜欢上你了。”德里亚无奈的摇了摇头。

    “起来吧，小子。若是让我知道你辜负了菲尔洛特，我就是拼着龙族毁灭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凯恩惊喜的抬起头。

    “毕竟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衷心的希望女儿能找到她的幸福。如果罗莎莉亚还活着，一定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