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温度,从最初的红橙色升腾至令人窒息的白蓝色,火光如同一只妖娆的舞者,随着气流的波动而轻盈起舞,勾勒出无数扭曲的影子。
那影子仿佛是某种记忆的投影,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带着一股久远而熟悉的气息。
“‘奇人’终于再度见到你了...”一个苍白的虚影缓缓走来,形体模糊却充满力量,像是从梦境中挣脱而出的存在。
他们的轮廓在火焰的映照下变得摇曳不定,仿佛每一个细节都隐藏在那跳动的光影之间,无法捉摸。
“你们...”漂泊者微微皱起眉头,心中复杂的情感交织而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能感受到这些人和她是相识的。
“感谢您将青铜城作为我们最后的庇护之地,很抱歉...我们令您失望了。”另一个虚影捂着头,声音中透出无尽的愧疚与遗憾,宛如秋风扫落的黄叶,孤零零地飘荡在这燃烧的空间。
“发生了什么?”漂泊者的手微微伸出,想要触碰那虚无的存在,但她的手指仿佛穿透了空气,无法触及那份遗落的情感。
“...异象显身,大凶将至!”一位虚影的尖叫声划破了火焰,震荡在空气中。
“妖怪...又一大批的妖怪正往这边行进。”另一位虚影低声喃喃,“李大人们也陷入疲惫了...”
“没有永恒的青铜与火铸就无人可挡的矛与盾...”其中一个虚影跪坐在地。
“到了这时候才是最后的实战。”另一位虚影用手杖敲击地面。
“没错,怎么能逃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随着这声高喊,虚影们抬头看向声音的发出者。
“没错,怎么能逃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家,我们是因为什么而聚集起来?是‘奇人’,是李大人们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你们都忘了‘奇人’对我们说过的话吗?”发声者大喊道。
“吾等皆孤独之求索者,心怀世间难容之念。”一个虚影缓缓站起。
“吾等畏未知,然更畏己之无知。”跪坐的虚影缓缓起身。
“于此未知之界,吾等既为探险者,亦为迷途之人。”尖叫的虚影接上话。
“正因诸事过于繁复,人之智识方显渺小,然正因斯谦卑,使我等得见更广之世。”拄着手杖的虚影补充道。
“吾等非为世所弃之人,乃守世之人也。正因吾等比凡庶多行一步,更须将灾祸锁于他人之前。”捂着头的虚影放下了手,脸上的痛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毅然决然的决心。
“可是‘奇人’她已经离开我们了...”有个虚影悲观地泼了盆冷水,声音低沉得如同秋风扫落叶。
“那我们更要做好准备,死守这座城。”另一位少年虚影紧握拳头。
“我们没有退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等到‘奇人’回来,奉上这些年的成果,告诉她我们做到了,妖魔鬼怪不是没有抵御之法,咱们苦练降妖之术不就是此刻派上用场吗?”少女的虚影说道。
“乱世产妖邪,那些魑魅魍魉就该离人间远些,捉妖、降魔、还世间太平。”苍老的声音宛如一阵洪钟,“降妖阵,封魔杵,八卦镜,咱们拿出家底的真本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妖邪离开这座城!”
“是!”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容齐齐抬头,他们握住了手中的兵器。
曾经清晰的面孔又渐渐模糊,记忆的碎片从她的指缝间流出,似乎每一块碎片都承载着一个个未曾述说的故事。她却仿佛置身于无尽的迷雾之中,什么也记不得。
残像潮的袭击连一千多年后的人类都猝不及防,何况是当初的人们。
她感受到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手中塞下一个圆形的物质。
漂泊者本能地看过去,模糊的脸庞似乎带着几分愧疚的笑意,“‘奇人’对不起,锁魔塔计划失败了。”
她轻轻地回握住那只化为泡影的手,手心的温度逐渐被吞噬,似乎连同那份愧疚都融入了她的血肉之中。她的声音略带沙哑,仿佛是被岁月磨损过的石头,“你们做得很好了。”
那块过去的碎片,仿佛是时间的钥匙与拼图,悄然无声地融入她的身体。她的意识瞬间被带回那些记忆的深渊,那水下青铜城的过往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那些与她一同调查残像的同道中人,以血肉之躯为代价,施展出禁忌的封印之术,将妖魔困于无形的枷锁之中。他们以坚韧的青铜铸就封印的基座,以灼热的火焰为链条,试图将妖魔的狂暴力量永远锁于地底深处,希望以此终结这场长久的暴行。
然而,妖魔并未屈服。它们在无尽的黑暗中互相吞噬,逐渐融为一体,血红的双眼开始在千百年的孤寂中复苏,渗透着冰冷的阴影,寻找逃脱的机会。
原本作为镇压者的青铜与火之王,竟成为了它们最丰盛的养料,窃取着权柄与力量,逐渐变得愈发强大。
她的心中翻涌着困惑与愤怒,那个萦绕在心头的源头终究显现——后悔吗?茫然吗?愧疚吗?
如果当初的自己还在,怎会让这一切如此发展?
“我们知道自己在重复相同的痛苦,然而无尽的重复也让痛苦变得可笑。我们就是一个笑话吗?”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响起。
不,没有,一点都不可笑。
所有的探索都是值得的。
他们由这个世界而来,也窒息于这个世界,而她,终究要将这窒息之源送去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