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向宇文彦移步而去,在距他数步之遥处落坐。
“你久居上京,终日在草原上与马为伍,竟连一匹‘狄马’也无法驯服!”宇文彦竟率先开了口。
他并未正眼瞧沈婉,只待沈婉坐下后,突地来了一句,却有不屑之意。
沈婉倒是看向了宇文彦:
“宇文参事,此马本就性烈,婉儿并不在意能否将其驯服!”
宇文彦又道:
“嗯?既是如此,为何要在少主面前佯装欢喜,让少主替你驯马?”
“若非少主为我驯马而去,婉儿怎能与大人您端坐于此,交谈些许?”
宇文彦忽的蹙眉:
“沈婉,听闻有人将北境舆图交予了羌族二皇子阿木尔!”
“不知所见之人是否眼花,对其中一女子的容貌看得真切,据他描述,那女子竟是与你颇为相似啊!”
话毕,宇文彦依旧未看沈婉,嘴角却泛起一抹冷笑。
沈婉亦轻笑道:
“宇文参事又是从何知晓此事的呢?”
“你可将你所闻告知元帅……元帅自会明辨那人是不是我……”
闻此,宇文彦转头直视沈婉,目光逼人:
“沈婉,你为何要与阿木尔为伍?做出通敌卖国之举?”
沈婉扬眉,亦直视着宇文彦:
“大人无需试探我,我所为之事,只是恰巧与参事您不谋而合而已!”
闻言,宇文彦眉头皱得更紧,目光更为逼人,却见沈婉徐徐道:
“若……宇文参事不弃,沈婉愿与宇文大人为伍,同行数步,不知可否?”
宇文彦凝视着沈婉的眼眸,沈婉知晓宇文彦不信自己,遂言道:
“我已将夷殇救出,藏匿于安全之所!”
宇文彦悚然!
此语一出,宇文彦对她深信不疑。
众人皆言窃贼已逝。
如今才知,定是其为沈婉所救,夷殇才会将自己的代号透露给她。
“夷殇可有生命之虞?”
“无,再过数日,他便可下地行走。宇文参事既已信我,可否告知你欲行何事?”
宇文彦眉头紧皱:
“此事关乎国本,不便相告!”
沈婉轻叹一声:
“宇文大人,我父亲曾多次与南晏联络,欲与南晏王合兵围剿夷兵,将夷人逐出中原,然,南晏王皆无动于衷!多年来,他甘愿偏安于南晏!”
“如今,上京将乱,我父亲定会趁机与夷人交战,然我父亲势力单薄,若无南晏王合力,一旦我父亲被夷人击败,不仅我父亲性命难保,南晏王错失此良机,恐也再无收复中原之望!”
宇文彦惊愕:
“你父亲沈泓未死?他匿身何处?尚有多少兵马?”
沈婉目光深沉,凝视着宇文彦,沉声道:
“宇文大人对我不能坦诚相待,婉儿只能无可奉告!”
“我父受姚将军所托,忍辱负重至今,然南晏王却不相信与我父亲合力能够击退夷人,收复中原,故而不愿出兵。”
“宇文大人您忍辱负重多年,不也是为了收复中原吗?南晏王不肯出兵,宇文大人,您可有办法?”
闻此,宇文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王心难测,我也无可奈何!……”
“你又能如何?”
这十年来,无论宇文彦送回南晏多少夷军的机密情报,南晏王都丝毫未动,只是安心待在漓江南岸。宇文彦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见沈婉眉头紧皱:
“倘若南晏王不敢出兵北晏,当年跟随宇文大人假意归降完颜烈的六千皇城司军,岂不是白白成为一颗废棋?”
“若是宇文大人能将六千皇城司军变为活棋,让他们与我父亲里应外合,夺回汴京,然后再恭迎南晏王回到大晏都城,宇文大人意下如何?”
“届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重回汴京,南晏王难道还不愿意回来吗?如此方能让中原一统,天下归心。”
诚然,沈婉所言字字皆真。
宇文彦所忧之事,正是他即便将夷国搅得天翻地覆,南晏王仍会如往昔一般,绝不出兵收复北晏。
可若错失此等良机,再无收复北晏、统一中原之可能。
皇城司军蛰伏已久,若不用之,终成弃子。
启用皇城司军,败,则自身暴露,性命难保,可若是胜了,多年夙愿便一朝得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