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之音悠扬而绵长,竹笛乍起声脆,伴着有节奏的银铃之声,厅中轻衫薄裙的女子们开始扭动腰肢,变换队形。
左右两旁坐着的都是邕朝旧臣,大多数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只一两个举杯饮酒,观赏歌舞。
上位放着一张檀香木榻,斜躺着一紫衣少年,身边环绕着好几位美人,喂酒的,揉肩的,递水果的,捏腿的,一应俱全。
这少年眉目俊朗,眼神清澈,一张嘴含了五六颗葡萄,吧唧吧唧的嚼着,汁水顺着唇角落下也不在意。
阿乔赶紧放下酒杯,用帕子仔细的替少年擦干净,一旁揉肩的羽儿略有些鄙夷的翻了个白眼悄默声的退到了后面,也替少年捏起腿来。
“王爷,看着时辰,监察使应是快到了,您还是端正些,莫使先皇蒙羞啊。”
少年闻声望过去,左下首位站立着一位老者,瘦骨嶙峋得像是前世学校的人体骨骼模型,简称骷髅架子。
这人曾是哥哥的太傅,也曾是他的太傅,这老头为人有些迂腐,不太变通,可对智力不太好的少年来说,从不曾苛刻过,少年对他印象不错,也难为他一把年纪还要为自己操心。
心里虽体谅老人家,可少年面上却露出不悦的表情来,他蹭一下坐起来,像小孩子一样张嘴就嚎。
“什么狗屁监察使,我看他就是来看着我,好叫我不能再看漂亮姐姐们的。”
此言一出,原本就垂头丧气的旧臣们愈发心寒了,邕国覆灭,只留下了这一根香火。
偏偏这唯一的血脉因难产而窒息,憋坏了脑子,智力低下。旧臣们守着这独苗苗,指望着有朝一日,他能娶妻生子,诞下后代,也算复国有望。
可惜,这孩子心智不全,只知道玩乐。如今这大襄都光明正大的派了监察使来,他却只想着不能玩乐。
“这监察使怕是冲着那玄铁矿来的,杨定坤手脚够快的,从发现玄铁矿,到如今不过七八日,这监察使就派下来了。”沈太傅冲着旧臣们,忧心忡忡道。
“哼,他不就是大襄特意安插过来的,报信不积极,什么时候积极?”右首位礼部 侍郎刘辉冷哼道。
“什么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要来干嘛?!”紫衣少年一听他们提这个就来气。
前几日,他让杨定坤去给他训马,结果阴差阳错的发现了玄铁矿,这下好了,杨定坤也不给他训马了,净忙着挖矿了。
“唉。”沈太傅自然知道要让小王爷明白这些实是强人所难,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
小王爷一看这厅中,两边安坐的都是邕国文臣,武将几乎全都战死在十年前那场灭国之战中,留下的这些原本也是要自缢追随旧主的。
是他母亲跪求诸位忍辱偷生,还有一线希望。
大襄君王也想一展他的仁善之心,是以将邕国赐给小王爷做封地,让他仍旧做个闲散王爷。
“行啦,都坐吧。”小王爷嘟着嘴不情愿道。
他虽不情愿却还是挥挥手让身边人退下,正襟危坐着又开口道:“这监察使到了没?到了就领进来。”
不多时,缓缓进来一道身影,身着深绿色官服,躬身行完礼,这人才开口道:“下官顾怀宁见过王爷。”
“你这么老远来,没带什么礼物嘛?”小王爷看了他半晌,终于忍耐不住道。
闻此言刘辉一手扶额,无声的叹了口气。
顾怀宁轻笑一声,回道:“听闻王爷素来爱吃甜食,臣带了上京特产糕点,您尝尝。”
这人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用帕子裹好的糕点,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