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快入秋了,旧都里随处可见的金桂香气袭人,文人墨客争相着占据好位置,品茗赏桂。
石桥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桥边便聚集了几个乞儿,衣衫褴褛的捧着个破碗,嘴里念叨着”:“小爷俊朗,身姿丰卓,一看就是个大好人,赏口饭吃吧。”
凡是见着锦衣绸缎的主儿,来上这么几句,总能得几个铜板。一群乞儿里唯有一人,窝在桥边毫无动静,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安日清每日都要路过这座石桥,对桥边的乞儿已经见怪不怪了,按例掏出铜板,一人两枚,围在他身边的半大孩子得了铜板高兴的散去。
他走到那倒在地上的,邋遢的已经看不清一点皮肤的人的身边,将两枚铜钱放在他的身边。
那人从来没有动静,今日却转过了身,睁开眼看着安日清。
脏兮兮、打着绺的头发像一坨被不知名液体浇透又干了的稻草,脸上也是黑漆漆的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眼型狭长而尾长拖入鬓角,瞳孔在光照下是澄净的棕色。
安日清望着这样熟悉的眼睛,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最终还是艰难的张口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那人一双眼睛里透着疑惑,出了声,道:“你认识我?”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吗?”安日清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若是以赫连裕秋的性子,见到他,他是不会这样说话的。最起码,不会这么平静。
“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人的音色一贯低沉,连懵懂都显得稳重。
安日清看了他片刻,道:“咱们也不熟,只是见过两面。现在我也不便通知你的家人,你自己去上京吧。”
他又道:“你的家,在上京。”
乞丐拉住要走的安日清,道:“我不认识别人,可以跟着你吗?”
“不行,不方便。”
安日清拒绝后,脚步匆忙的离开了。
到了书铺,安日清还有些恍惚,镇纸在手中换来换去,还是没有落下。伙计送走一位客人,回到安日清的身边笑道:“这几日店里多了好些女客,都是冲着您的笔迹来的呢。”
“啊?哦。”安日清回过神来,将东西都放好,仔细的摘抄起来。
伙计也习惯了安日清没什么话的回答,自顾自的道:“这几日东家就要来查账了,说要顺带看看你,我估摸着,总会给你些赏钱。”
伙计话音中的羡慕自然流露,这年头,还是要多读书,就是比别人更加受人青睐。
“你想的话,我可以教你人认字,写字。以后,你也可以在铺子里抄书,不必这么辛苦了。”安日清一边写一边道。
小伙计喜出望外道:“真的吗?我一定好好学。”
“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多练练,现在先跟着我认字,这是仁,仁义的仁。”安日清手头上的笔不停,带着小伙计将笔下的字一个一个的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