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原青问道,“母后,四皇子去范阳书院的事,您知道吗?”
“你父皇当年跟我说过这件事,不过,他只说四皇子身体弱,出宫将养一段时间,却没说他去了范阳书院读书,还拜在卢若意的父亲名下。”
赵原青说道,“也是巧了,怎么会四皇子跟着卢若意的父亲读书,皇兄就选了卢若意当太子妃呢?卢若意认识四皇子在前,选妃在后,按照实际情况,不应该避嫌的吗?”
一个念头划过皇后的大脑,她脱口而出道,“不会是四皇子给皇上提建议,将卢若意许配给你皇兄的吗?”
那可就太可怕了,他一个庶出的皇子,竟然能摆布太子的婚事了?
皇后的脸彻底变黑了,赵原青说道,“母后,应该不是四皇子,五年前他才十五岁,根本没有这个心机手腕,我猜测,应该是明昭仪做的,她吹吹枕头风,皇上就听了。”
皇后怒不可遏,低吼道,“他们怎么敢提出来!皇上怎么敢听!那可是他唯一的嫡子!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儿子,他的婚事关系着江山社稷,岂能随意决定!”
上辈子惨痛的结果又出现在赵原青眼前,一股悲凉袭来,她幽幽的说道,“母后,若皇兄不能继承大统,他的婚事是不是就能随便决定了?”
“你是说......”
皇后的喉咙像是堵住了,无声的发出来了三个字,“废太子。”
赵原青点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皇后的眼中涌上一股悲伤,像冬天的白雾浓的化不开,两颗晶莹的泪滴掉落下来。
她和皇上是少年夫妻,十五岁成婚,十八岁生了太子,二十岁生了赵原青,感情一直不错。
成婚后,镇北侯府拿出全部力量,将当初不显的七皇子赵光瑾送上了皇帝的宝座,在皇位争夺战中,镇北侯这一系死伤无数。
她对他全心全意,他们家族对他鼎力相助,她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她刘珺活到现在,亏欠了不少人,但唯一不亏欠的就是赵光瑾,他怎么敢这么对她?他还有没有良心啊!
想到那些为赵光瑾而死的族人们,皇后悲从中来,忽然觉得不值得,无声的哭泣着,赵原青握住她的手,默默地陪着她。
“母后,到如今这个地步,谁都能退,唯有我们不能,被废掉的太子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皇后眼泪未干,但人已经变得凌厉了很多,“青儿,我们为何要退?谁退我都不退!你父皇的皇位是镇北侯府给他夺来的,这个位置,只能属于我儿子!”
几乎是转瞬之间,皇后的气质就变了,以前不管怎么说,她都对皇上心存一丝幻想,如今幻象破灭,她就是一只想保护自己小崽儿的母兽,谁敢伤害她的孩子,她就咬死谁。
“母后,接下来该怎么做?”
“哼,先来查查明昭仪吧,我以前总觉得她规规矩矩的,从来没拿她当回事,没想到咬人的狗不会叫,一咬就能置人于死地。”
皇后将风琴和绿竹叫进来,吩咐他们一个去找彤史官,将最近几年的彤史给拿过来。
彤史官,是后宫中的一个女官职位,专门用来记录皇帝房事的,比如某年某月,在那里幸了哪位嫔妃,事后可有喝避子汤,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录的册子,也叫做彤史,因为是用朱砂写的,所以得此名。
另外一个,则去拿皇上的赏赐档,上面记录了皇上的赏赐记录,皇上在哪年哪月赏赐了谁什么东西,全都记录在案。
赵原青拦住了绿竹和风琴,“慢着,母后,这么大动静,父皇肯定会知道,明昭仪肯定也会察觉,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皇后轻哼道,“不管我在宫中做了什么,都会有人禀告给皇上,既然如此,索性大大方方的看,我行事光明磊落,皇上反倒不能说什么。
至于明昭仪,她若是无辜,知道了也没什么,她若是心里有鬼,就让她辗转反侧,受折磨去吧。”
“母后说的有道理。”
就这么着,绿竹和风琴去了史馆,分别给彤史官和赏赐史官说了皇后的要求,要求他们将近三年的彤史和赏赐档搬到凤仪宫去。
两边的史官都咧嘴叫苦,“嬷嬷,好好的,皇后怎么想起要这个东西了?三年的记录可不少啊。”
来之前,他们已经想好了理由,“听说裙幄宴要开了,皇后想看看后宫嫔妃的情况,万一皇上选了新人进宫,也好比对着赏赐和侍寝啊。”
这倒是个正当的理由,彤史官和赏赐史官整理了最近三年的史册,带着两个小太监,搬着去了凤仪宫。
这一路上,引得许多的宫人查看,他们飞快的跑回到自己主子那里,将这个消息报了上去。
皇帝的消息是最快的,等绿竹和风琴走后,史馆馆长直接去回禀了皇上,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皇后沉吟一会儿,“皇后查这些无可厚非,这是她的权利,随她去吧。”
“是,下官告退。”
史官出去后,皇上写了几个字,忽然有些烦躁,将毛笔放到笔架上,站起来在书房中踱了几步。
“刘顺。”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他四十来岁,身材圆滚滚,脸上挂着笑意,正是伺候了赵光瑾很多年的首席大太监,刘顺。
“皇上有何吩咐?”
“皇后最近怎么样?”
“今天早上因为几盘子菜和明昭仪拌了几句嘴,其他一切正常。”
听到明昭仪的名字,皇帝的眼睛闪了闪,“皇后罚她了?”
“没有,说了几句就让她走了。”
“传我的话,给......算了,善贞公主呢?可有异常?”
“最近善贞公主经常来宫中看皇后,在凤仪宫待一段时间就走,其他没有异常。”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刘顺躬下身,倒退着出去了,轻轻的关上了门。
室内,皇上恢复了平静,又开始批阅奏折了。
室外,刘顺站在柱子旁边,遥望着远处的天空,心里涌上一阵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得意的情绪,皇上啊皇上,还不如他们这些阉人们活的快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