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端着一杯水进了屋,王嬷嬷还在劝赵宝珠,看那样子,已经有点说动了。
赵宝珠点点头,“等会儿见到婆母的时候,我让她将嫁妆搬到我的院子里去。”
王嬷嬷松了口气,终于不负惠妃的嘱托,将公主给说动了。
芍药和杜鹃,都静静的站在旁边,低着头各自思索。
自打和宁公主赵羽舒被送到乌蒙国和亲之后,这两个侍女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以前,他们总以为公主是金枝玉叶,只要抱紧公主的大腿,一辈子都会过上好日子,但现在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公主根本不是金枝玉叶,和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也是父母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随时都可能陷入险境中。
比如赵羽舒,去了乌蒙国和亲,她都得伺候乌蒙国的野蛮男人,更不要说她的侍女了,估计更惨。
赵羽舒还算是有用的,像赵宝珠这种没用的,脸毁了,名声也坏了,价值很低,就被皇上剥夺了封号,随便的赐给了崔浩。
芍药和杜鹃意识到,公主也不可靠,随时会崩塌,他们得换个大腿抱了,最合适的对象,就是崔浩。
只要他们讨得崔浩的欢心,就能当上姨娘,生自己的孩子,然后翻身做主人。
崔家家底不丰厚,要想过富贵的日子,还得依靠赵宝珠的嫁妆,所以芍药和杜鹃都没有提醒她。
再说崔浩,急匆匆的找到父母,将芍药的话告诉了他们。
崔母一听就炸了,“不行!绝对不能让她搬回去,那些东西,我都想好了去处,一些给你妹妹做嫁妆,一些布置屋子,一些用来补贴家用,件件都有用处。”
崔父斥责道,“不要说的那么直接,让别人听到了,说我们图谋媳妇的嫁妆,说太难听了。”
“老爷,那你说个妥帖的办法,反正还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她刚成亲,脸皮还薄,估计不好意思张口,我们就堵住她的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你们可以这般行事。”
崔父一番叮咛,崔母和崔浩频频点头。
崔母又说,“公主年轻,不懂内宅的门道,王嬷嬷那个老虔婆是个内行,要是将她赶走就好了。”
“赶走太显眼了,而且赶走这个,还会再派新的来,更麻烦。”
“那要如何?”
崔父沉吟,“这人到公主身边时间不长,公主不会完全信任她,她也不会完全忠于公主,估计就是听命行事。
这样的人,其实很好办,想办法策反,让她投靠我们,要是不行,就废掉她,让她经常生病出错,公主自然就疏远了她。”
崔浩放心了,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让公主生下孩子,只要她有了我的孩儿,就跟我们一条心了。”
崔母也点头,“正是,女人有了孩子,心就会向着夫家。”
崔父却摇头,“不,不能让她生下我们家的孩子。”
崔浩和崔母惊诧道,“为什么?”
“如今朝堂波诡云涌,变幻莫测,今日还在大放厥词,明日就被斩于铡刀下,我们不得不小心啊。”
崔父低声说道,“四皇子死的太蹊跷了,说是被皇上赐死,但听说发现的时候,人就没气了。
在他之前,太子妃也死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也许有太子的手笔也说不定。
若是这样的话,太子就不想表现出来的那么仁慈。
我们家娶了二公主,就是和三皇子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万一三皇子惹恼了太子,连带着我们一锅端了怎么办?
所以,这事,我们得两边下注啊!”
崔浩听得认真,“父亲,我们既然已经娶了赵宝珠,还怎么两边下注?太子不会相信我们的。”
“呵呵,儿子,你还是太嫩了,表面上我们和三皇子绑在一起,若是三皇子行,我们就支持他,若是他不行,我们就暗地里倒向太子,那赵宝珠就是投诚的砝码。
所以,赵宝珠万万不能生我们崔家的血脉,生出来就是麻烦,我们会被牵连。”
崔父捋捋胡须,为自己这番心思感到得意,他可真是个彪悍的墙头草啊。
这个家里,做主的人是崔父,既然他做了决断,那崔浩和崔母就只有听的份。
崔母说道,“老爷,不让赵宝珠生孩子,我们家就绝后了啊!”
“怎么会绝后?让其他女人生不就行了?通房,姨娘,多纳几个,再给浩儿娶个平妻,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可是,赵宝珠怎么会愿意?她肯定要生自己的孩子的!也不会同意浩儿纳妾娶平妻的!”
“这还不简单,永远都不让她生出来,不就行了?”
崔父起身,从暗盒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南诏国来的绝嗣药,女人只要喝下去,一辈子就生不出孩子了。
等会儿,你到厨房去端一碗甜汤,将药下到里面,亲手端给赵宝珠。
今天是她入门第一天,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亲婆婆给她端的汤,她肯定会喝下。”
崔母将药接过去,指头尖有些颤抖,她是贪财,想要赵宝珠的嫁妆,也想将她压在下面,抖抖婆婆的威风,但她没想让赵宝珠不生孩子啊。
在内宅生存的女人,最懂得女人的生存法则了,一靠男人,二靠嫁妆,三靠孩子。
不让赵宝珠生孩子,老爷有点狠啊,让公主在崔家孤零零蹉跎岁月,她肯定会疯的,那内宅就乱套了,不行,不能这么做。
“这样的话,浩儿就没有嫡子了,一堆庶子也不顶一个嫡子,况且庶子的教养,怎么比的上嫡子,老爷,你还是再想想吧。”
崔父嗤道,“你懂什么,真是妇人之仁,若是赵宝珠有了嫡子,反而不会好好教养庶子,可若是她没有嫡子,我们就可以将庶子庶女记到她名下。
到时候,全都是嫡子嫡女,她为了后半生的安稳,必定会心甘情愿的教养他们,财物也会分给他们。
因为她没有孩子,心里觉得亏欠,在内宅不敢闹腾,在外面也会为我们争取利益。
总之,不让她生孩子,各方都受益,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崔母的眼中闪过惊讶和惶恐,难道这才是崔玉冒的真实想法吗?自己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不想让自己生孩子?
崔父有些后悔,今日酒喝多了,人有些飘了,嘴上就没有把门的。
这是男人们收拾原配正妻、控制女人的办法,有些阴损,都是口传面述给儿子,从来不会教给女儿,也不会让妻子知道,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秘密。
如今叫崔母听了去,就有些不妙了。
崔父站起来,掩饰性的说道,“就这样吧,浩儿,你跟我去前院待客,郭氏,你去给公主喂甜汤,务必要让她把药吃了。”
“......是。”
“郭氏,你记住,我们才是一家人,切莫因为妇人之仁,害了整个家族。”
“老爷,我知道了。”
崔父带着崔浩出去了,父子两个对这个主意都欣然接受,他们的眼里只有前途和家族的荣耀。
崔母整理情绪,去大厨房叫了一碗甜汤,加了赵宝珠爱吃的木梨碎,她将药洒到里面,用木勺搅了搅。
崔母的手有些颤抖,心里叹息一声,但仍命人端起托盘,去了崔浩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