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只剩下赵原青四人还未审问,翁正耀问他们,“客栈掌柜说是你们迷晕了那几个人?你们有迷药?”
蒙九上前一步回话,她是大姐,理当由她出头,“是,大人,那几个人眼神猥琐,行为不轨,妄图对我们姐妹不利,出于自保,我们只能先动手。”
赵原青补充道,“大人,若不是迷倒了这几个人,也不会发现新罗婢的事情。”
这倒是,翁正耀检查了一番他们的路引,正规合格,问了他们的来历,点点头,“以后不可再乱用迷药。”
说归说,不过翁正耀很开明,知道几个女人走远路不安全,没有收了他们的迷药,让他们回了自己屋子。
再说那几个倭国人,被抓回县衙之后,先上夹板,再上夹棍,折磨的鬼哭狼嚎的,但这几人嘴还挺硬,怎么都不承认自己贩卖了新罗婢,也不承认自己是倭国人。
翁正耀有些纳闷,贩卖新罗婢并不是死罪,承认了还能减轻几分惩罚,他们为何执拗的不认?莫非......这后面还有更大的目的?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屋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开始下起了小雨。
现在正值五六月份,雨水开始多了起来,翁正耀微微一笑,真是天助我也。
他如此这般吩咐了下去,衙役们纷纷去布置。
待到卯时,雨渐渐停歇,太阳从云后探出了脸,掌柜的来禀告,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请衙役和客人们去吃。
但因为人数众多,小二忙不过来,所以请各位自己到厨房去端。
翁正耀吩咐道,“先让那些新罗婢吃。”
“是,大人。”
女衙役和译语者去叫,那些新罗婢褪去了昨日的紧张,但仍有些坐立不安,问道,“我们会被抓起来吗?”
译语者回答,“不会,凶犯已经被抓住,大人交代过了,过两日就送你们回国。”
众人这才放下心,轻松的去吃饭。
客栈是坐北朝南的两层小楼,厨房在东侧,人们想要盛饭,须得从厅堂步行到厨房,将饭端回来吃。
刚下过雨,满地的尘土已经变成了泥,一踩陷一脚,新罗婢们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他们看看脚底的勾背鞋,亮丽娇艳,沾了泥就不好了。
此时,已经有衙役将饭端了回来,雨天阴凉,厨师今天做了糊涂汤饼,打了散散的金色蛋花,还滴了麻油,冒着一股喷香的热气,看的本就前心贴后背的新罗婢们,纷纷咽口水。
译语者说道,“客栈里备有草鞋和木屐,请各位自取。”
好耶!
十六个新罗婢纷纷去墙角,那里放着七八双草鞋,并十来双木屐,他们一人一双,开始按顺序往外走。
赵原青四人也下了楼,等在旁边。
忽然,赵原青觉得气氛肃然起来,只见刚才还一派闲散的衙役们都站直了身子,紧紧的盯着院中的新罗婢。
他们在看什么?
赵原青目光追随过去,他们在看这些新罗婢的脚底,只见他们或穿着草鞋,或踩着木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那些穿草鞋的自不必说,而那些穿木屐的,却有几个歪歪扭扭,像是穿着很不习惯,只有走在前面两三个的女子才穿的自如些,先一步进了厨房。
灶台前站了两个衙役,他们看到进去的新罗女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一人盛了一碗汤饼,递到第一个女人手里,待她转身之后,却一脚踢向她的膝盖窝,嘴里大叫,“哪里走!”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新罗女人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将碗往旁边一丢,轻轻一弹,便飞出去几米远。
衙役大叫,“抓住她!她不是新罗人!”
那人听到后,跑的更快了,几步就出了厨房,往客栈的大门口奔去,那里早已经有衙役等待在那里,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新罗女人们尖叫成一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衙役安抚道,“不要害怕,跟你们没关系!”
话虽然这么说,但衙役的大刀却朝第二个进来的新罗女人砍过去,“受死吧!”
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只见刚才还吓得鹌鹑一样的新罗女人,飞速的飘了出去。
衙役大喊,“还有一个!”
第二个新罗女人出了厨房,只见几十个衙役已经将院子堵得水泄不通,外面传来了兵器的声音,想来第一个已经打上了。
她一看不好,只能返回厨房,抓住一个新罗女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匕首,横在新罗人的脖子上,喊道,“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众人哗然,“男人!你是男人!”
原来,这穿着一身紫衣的新罗女人,一开口,竟然是清朗的男声,她竟然是个男人!
可看她面容昳丽,身形娇小,皮肤白皙,比旁边的新罗女人还像女人。
他牢牢摁住新罗女人,显见着力气不小,恨恨的说道,“狡诈的大庆人,让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这人不但会说新罗话,还会说流利的大庆国话。
此时,外面传来欢呼的声音,“抓住他了!”
原来,衙役们在房顶上放了一张网,将第一个新罗人赶到墙边后,便将网放下,罩住了他。
一会儿,第一个新罗人被推进来,已经有衙役检查过她的身体,回禀道,“大人,这也是个男人!”
第二个人一看,将匕首摁的更深,人质的脖子里渗出血迹,他狠厉道,“把我们俩放了!不然我杀了她!”
网兜里的第一个人拼命挣扎起来,“放了我们!”
也是一口流利的大庆国话。
翁正耀早已经等在旁边,这和他昨天想的一模一样。
昨日他审案时,发现那些新罗女子都没见过那四个倭国人,而是由另外一个人来给他们喂食喂水,便猜测到肯定有同伙跟在身边。
所以他打了个马虎眼,故意在四个倭国人面前说,他们的同伙就在住店的客人中,从而降低他们的防备心。
但从始至终,翁正耀都没那么想过,猎手最好的隐藏方式,就是隐藏在猎物中,所以同伙肯定就在这群新罗婢中。
为了引他们出现,正好又下了雨,翁正耀就设计了这样的方式。
倭国人从大庆国学习了很多东西,其中一项,就包括雨天穿木屐,所以他们的木屐穿的很熟练。
而新罗人则不同,下雨他们习惯穿草鞋。
这样一对比就出来了,穿木屐熟练且走的快的,十有八九是倭国人。
果然,还真让翁正耀给试探出来了,新罗婢中果然隐藏了两个倭国人,而且是男的。
杂役们将其他新罗婢都聚集到一起,让女衙役挨个检查,“大人,除了这两人,其余都是女人。”
“好。”
翁正耀冲两个倭国人喊道,“快快放了这名女子,否则本官定然饶不了你们!”
第二个倭国人喊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快放了我们,否则我杀了她,你们大庆国也不好过!”
翁正耀皱眉,“她是什么人?”
那个新罗女子喊了一串话,译语者翻译道,“大人,她说她是新罗乐臻郡王的女儿,金玄贞。”
这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