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要掼人的手僵在半空中,诧异问:“这个鬼火少年是你孙子?”
周大夫问:“鬼火少年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顽劣少年的意思吧。话说周大夫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周大夫摇头叹气:“正好一会我也打算去客栈通知你们一声,别在南阳县停留了,你们继续赶路去永州吧。”
“可是我相公的腿怎么办?”
许大力的腿或许别的大夫也能治,但是她很确定,周大夫的医术相当精湛,没有先进的仪器,只靠手摸就能把许大力情况分析的八九不离十,还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许大力一定可以站起来。
她可不想错过一个好大夫,州城虽大,可谁知道能不能再找到像周大夫这样医术精湛的大夫?
少年挣扎,想要摆脱江黎的控制:“你们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先放开我?”
江黎问周大夫:“要放开他吗?”
周大夫摇头:“放开就跑没影了,想再找到不容易,我按不住他,小娘子能否帮忙将他送到我家中?”
江黎也要询问清楚周大夫什么情况,便点头答应下来,薅着少年后衣领,跟在周大夫身后。
少年越是叫嚣,江黎的动作越是粗鲁,她又不是少年的祖辈,不会惯着他的臭毛病。
穿过大街小巷,江黎停在了一栋看起来还不错的宅院前,手里的少年一身白衣被拖的下半身全是泥土,很是狼狈。
站在门口,江黎就听到里面老妇的哭泣声:“这可怎么办?我们上哪弄五百两还给吴员外?这不是要逼我们一家去死吗?”
周大夫推开大门,里面的人看到有外人进来,哭声戛然而止。
院子里有十几个人,应该是一大家子聚集。
一个老妇,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四个女孩,三个男孩。
三个妇人中,有一个挺着个大肚子,年纪看起来也最小,二十五六岁模样。
三个中年妇人跟在老妇身边,默默的抹眼泪。
老妇红着眼眶上前问:“老头子,这位娘子是?”
周大夫说:“她是我的一个病患家眷,方才在牙行被鹤一冲撞到,还好心帮忙给这个混账东西送了回来。”
老妇挤不出一点笑容,只客套说:“小娘子进厅堂说话。”
江黎晃了晃手里的少年:“我要是撒开他可就跑了。”
众人都有些诧异,周鹤一在江黎手里像只小鸡崽似的,毫无招架还手之力,这还是闹的家中鸡犬不宁的混世小魔头吗?
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赶紧去把大门拴上,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门,不管有没有外人,她都顾不上了,情绪崩溃道:“房契在哪里?今天要是见不到房契,我就不活了。”
她是陆氏,周大夫的三儿媳。
周大夫拧眉道:“客人在,不管什么事都稍后再说。”
“我一刻都等不了,爹,娘,你们还要宠掼周鹤一到什么时候?吴员外是啥人?那是出了名了的扒皮鬼,要是不还他那五百两银子,我们能在南阳县活得下去?”
周大夫不耐的文:“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妇人说:“卖掉家里的宅子,钱一分为三,爹娘你们不是疼周鹤一吧,那就跟大嫂还有周鹤一起过去吧,钱也分你们大房一份,二房和我们三房各一份,这样够可以的了吧?!”
“分了家以后就能解决问题了?吴员外就能放过你们了??”
“分了家我们马上离开南阳县,吴员外上哪里找我们?爹,娘,你们别怪我心狠,这个家周鹤一在一天,就一天不得安宁,我一刻都过不下去了。”
周鹤一不乐意的嚷嚷:“三婶,你这话过分了啊。”
周鹤一的母亲张氏,也就这个家里的长嫂,站出来凄凄楚楚道:“鹤一只是个孩子,心性不稳,他是被外头的猪朋狗友给带歪了,可是本性不坏的啊,全当是看在你们早死的大哥份上,在帮鹤一一次成不成?”
二房的董氏嘴上也不饶人:“大嫂,你还想让我们怎么帮?鹤一是个孩子?他今年已经十七,和他一般大的,娶妻生子比比皆是,可他都干了什么?今天逛个花楼,明天逛个赌馆,讨债的天天上门,我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如今这个家被他败的只剩下一栋宅院,别说卖掉也不够还五百两,就算值,难不成你要二房三房卖儿卖女来帮他凑钱还这种钱?”
张氏哽咽道:“可是你们总不能不管鹤一吧?他要是落到吴员外手里,会被打死了的啊,你们大哥就这一根独苗,难不成你们要看到他断子绝孙,后继无人吗?”
江黎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周鹤一就是被她抓住的鬼火少年,小小年纪学会了一身的坏毛病,吃喝嫖赌样样来,败光了家底子还欠了别人五百两。
五百两,那可是普通人家舒舒服服活一辈子了,几人能一下子见过五百两啊?
这小子怎么敢的?!
江黎也最讨厌张氏这种人,家里被自己的儿子祸害成这样,她还好意思道德绑架?
慈母多败儿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最为贴切。
周大夫打断妯娌之间的争论:“如果你们想要买房子分钱,那就不用麻烦了。”
三儿子周承武问:“爹你啥意思?”
周大夫指着周鹤一怒道:“房契已经被这个败家子给卖了一百五十两。”
老婆子向氏闻言,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翻就要晕。
张氏眼疾手快的扶住向氏,焦急道:“娘你没事吧?”
向氏气的说不出话,指着周鹤一的手止不住的颤,眼底尽是失望。
周鹤一目光闪躲,自知理亏,不敢和众人对视,歪过头低低的说:“等下次我把钱连本带利的赢回来,给你们买栋更大的宅子就是。”
老二周承文忍无可忍,抄起脚边的棍子就要打:“你还敢说?大哥那么刚正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玩物丧志的败家子?这栋宅子十几年前买的时候你阿公就花了二百二十两,我们后盖了这么多间屋,加上里里外外的布置,怎么可能只值一百五十两?今天我非替死去的大哥好好的教训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