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聪明，夏岚风更精。

    前者在她面前，完全是赤裸状态。

    只一眼，夏岚风就能知道梁越在想什么。

    梁越自以为伪装得很好，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夏岚风眼皮底下。

    五斗觉得夏岚风对梁越要求太严格，仔细想一想，又觉得夏岚风才是对的。

    一旦恶人掌握力量，那将是普通人的末日。

    梁越算恶吗？

    暂时还达不到恶的标准。

    不过，以他在梁家的行为继续下去，迟早一天，他能变成恶。

    嚣张跋扈，欺凌弱小，有一天，亦能演变为草菅人命。

    “夏岚风，你就不怕他往后装作是善人？”

    “他要是能克制，装一辈子的善人，何尝不是一种善。还是你觉得，有我俩在，一点都看不出来？”

    五斗沉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它的天命之子啊，争气点，夏岚风已经动杀心了。

    过年时，夏府也在热火朝天准备过年一切事宜。

    夏岚风也换上几分稍带喜庆的装饰品，给全府上下发喜钱。

    下人拿到喜钱，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不重复冒出。

    五斗就站在夏岚风身边，立起耳朵，听到不要钱的吉祥话，眼睛变成一条缝，嘴咧到最大，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牙花都酸了。

    “夏岚风，我不懂，为何总有人说高处不胜寒，只要你站在高处，就有人会让你不寒，也有人拼命要让你高兴，这日子过得，一点都不赖。”

    好听的话一箩筐接一箩筐，筐里的钱都没那么多。

    舍点小钱钱，快乐没烦恼。

    “你能这么想，看来最近进步很大。高处不胜寒，大抵是没真正走到高处的人的一种意淫。不过还有一句话，叫做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所以发钱的是我们，呵呵，收钱的也是我们。”

    梁越排在队伍里，也跟着前来领喜钱。

    夏岚风没有在这个时候对他区别对待，将用红绳串起的铜钱，贴心放入梁越手心，和其他人一样，勉励几句，无外乎新年越来越好等话。

    梁越觉得她话中有话，夏岚风也不解释，挥手叫下一个。

    立在一旁，梁越看着他名义上的师父巧笑嫣兮，温柔而不失威严的对着每一个前来的人，或聊几句家常，或鼓励几句。

    这样的夏岚风，突破以往梁越的印象。

    师父是高品武者，他知道。

    高品武者一向清高自傲，如曾祖父梁生用，不说对待下人，就说是面对梁家的晚辈，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得宠，是因为他得老祖看中，被钦点带到身边。

    他从小立志，要成为曾祖父那样的强者。

    在梁家，他有着最好的待遇，所有人都要捧着他。出了梁家，在霄城，他也是小霸王一样的存在。

    只要有人惹他不开心，自会有人让他们不开心。久而久之，他学会了如何让人不开心。

    他很开心，霄城小霸王的称呼，没有让他收敛，反而更加放肆。

    慢慢的，霄城的百姓，听到他来了的消息，赶紧收拾东西跑路，避免被他看上。

    他不解，他不过是想和他们一起玩一玩，为何他们要如此伤害他。

    他愤怒，变本加厉。

    曾祖外出，见他闷闷不乐，提出要带他出去散散心。

    这一散，来到固山城。

    才过去八九个月，霄城的记忆，仿佛遮上迷雾的幔帐，变得不清晰。

    梁越握着手心铜钱，被人推挤着走出去，他回头望着微笑的夏岚风。

    原来，高手也能是这个样子。能站起来，也能弯下腰，俯下身。

    发喜钱活动，持续进行一整天。

    梁越排在前面，领完喜钱，他回到居住院子，将钱藏在一个小匣子中。当了十年梁家少爷，他从未领到过如此寒碜的喜钱。

    握着它们，却莫名觉得心安。

    中午，他自己去厨房领饭菜，这样的日子，从不满抗拒，但轻车熟路。

    下午，夏运亲自过来找他。

    “小姐吩咐，让我领梁少爷去城外万家灯火村，送过年物资。”

    一句小姐吩咐，梁越跟着乖乖去。

    万家灯火村，是一个超大型养济院，是夏家为一些对夏家做出贡献的伤残人士和孤寡鳏独等准备的住所，那里，方圆十里，全部都是夏家田地。

    夏家以两成租子的名义，租给万家灯火村的村民租种。

    如夏家这般良田，在外面，需要四到六成租子。

    因为进入万家灯火村的条件苛刻，还有人会专门去调查，不符合条件者，一律不收。

    有了苛刻条件，才没有让固山城其他家族闹起来。

    夏家每个月都需要送一批粮食过去，虽然租子足够低，但也有部分人，丧失劳动能力，给他们田地，都养活不了自己。

    夏岚风在万家灯火村，划出一块地，用来种植金疮药所需的药材。

    只要他们种，种出来能用，夏家都会高价收购。

    这一年，万家灯火村有许多人家选择种药材，夏运这次送过去的粮食，比以往更多。

    梁越身穿短打，跟在马车后面走。

    一行人十几辆马车，上面装有生活必须的粮油盐，还有过年下架发放的肉类，糖，布匹等物。

    装得满满当当，再也没有一个空位，所有人都需要下来走路。

    梁越皱着眉头，现在的他，已经对固山城物价有基本，他默默打量马车上的东西，再在心里默算。

    光这些马车物资，便不下几百两银子。

    只是过年，便是几百两，还有平日的补助，一年下来，怕不得几千两。

    万家灯火村的土地，加上各种房屋设施，没有几十万两拿不下来。

    这么多银子，就算是扔入大江大河，也能砸出巨大的水花。

    “夏爷爷，师父这么做，不亏吗？”梁越不解询问。

    夏运笑呵呵回答：“小姐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如果她做不到，她就顾好自个，如若她可以做到而不做，她会良心不安。”

    摸了摸梁越的头，夏运语重心长道：“梁少爷，小姐说过，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上位者不能罔顾百姓，真正的高手，要心有大爱，万不能只会欺辱弱小，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