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勤要冯理去办的那件事,是去广西龙州找郑国公常茂。
常茂乃是常遇春之子,冯胜的女婿。此人秉性轻浮,在征讨北元期间,与岳父冯胜闹翻,结果翁婿相互攻讦,搞的乌烟瘴气。
因此被朱元璋贬到广西龙州,应该是想将他晾一晾,促其自省。
但这厮到了广西继续作死,与当地土官的妻子有染,并逼反了土官的侄子赵宗寿。
此事令朱元璋大为恼怒,于洪武二十四年将其召回京城。
常茂也不傻,知道回去必然是个死,倒也很光棍,干脆在路上服毒自杀了。
不久之后,朱元璋听到传言,常茂乃是诈死,于是大怒,派杨文、韩观去广西调查。
可这二人并没查到常茂是诈死,敢情是一出乌龙事件,朱元璋这才疑虑尽去。
但常茂很可能是真的诈死,不但瞒天过海,骗过朱元璋,还在广西恭城隐居下来。
这种事在洪武朝不是孤例,营阳候杨璟很可能也用了这招,被燕王朱棣秘密保了下来。
刘学勤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是让冯理以方士的身份接近常茂,以占卜之名提醒对方明年会有劫难。
想要渡过此劫,非得借尸还魂不可。
并且给了对方两粒丹药,是用莉花根与曼陀罗花萃取的药膏,加上珍珠粉、淀粉之类鞣制而成的。
此药可令人心脏缓慢停滞,造成假死之相。
算是一步闲棋冷子,日后能不能用上也未可知。
……
杜金田初至道场,见到塞音老仙时,除了热血澎湃,还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老仙虽有出尘之姿,但是太年轻,和城里见到的那些公子哥倒是有些像。
但听冯理说过:“我师之能,不可言说。你学的越多,才知他老人家深不可测。”
既来之,则安之。
除了每天去冯理的传经堂点个卯,参与讨论如何开展传经传教工作,杜金田被获准旁听新弟子的公共课。
还可以在非保密的实验室行走。
这样他和自己的小儿子杜甘成了同学,杜甘正是这次被冯理带回来的三小之一。
经过测试,这三个小子都成功进了内门。
虽然入门考试稍微放了点水,但考虑到冯理给他们上课的时间很短,更多时候都是靠他们自学的,因此潜力还是很不错。
但杜金田可就遭罪了,一群小孩一听就会的,他一个成年人死活整不明白。
这也怪不得他,这帮孩子天资出众,又多接受了半年的数学教学,有了一定基础,学什么都事半功倍。
所以晚上只能找儿子给自己补课。
“小甘,你再给爹讲讲,这定滑轮和动滑轮的区别到底是个啥,怎么就动滑轮更省力了?”
“哎,杠杆原理你不是学了嘛?一个相当于等臂杠杆,另一个是二倍阻力臂的杠杆,自然就省一半的力。“
七岁的杜甘老神在在答道,看着老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啥又是等臂杠杆?你这娃咋没耐心呢?你那年生病,还不是老子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借钱给你买老母鸡炖鸡汤,我可曾嫌弃于你?”
“呃……”
到底是个孩子,杜甘想起那一碗鸡汤的美味,顿时觉得对不起老爹,诚恳道了歉,又不厌其烦地讲解起来。
原理这块,杜舵主始终没弄明白。但他去音峰的物理实验室,看到各种滑轮组,怎样的组合可以省力,他却暗暗记住了。
他最喜欢还是化学课,特别是实验,主要太直观了。
了凡师兄将一根铁丝直接点燃的时候,杜金田简直震惊到麻木。他从没想到,金属可以像木头一样燃烧!
果然和冯堂主说的一样,学的越多,才知老仙有多厉害。
得知儿子杜甘可以每月领到二两银子的俸禄,以后逐年还会增加,老杜激动的泪流满面。
他虽是舵主,可是家里有六个孩子,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要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他怎么会走几千里路,前来狄道拜神仙呢?
今天听了一场老仙的公开道会,更是令杜金田父子彻夜难眠。
“只要你们都参与到社会分工里面去,科技之光会普照在我们每个人身上。”
“我教的宗旨,不光是让穷人吃上饭,而且要让大家都能过的体面,像城里人一样。”
“小甘,老仙说过两年要派人去咱们广西建糖厂,到那时候,咱们种甘蔗的农户,家家能吃上米饭、肥肉,你说是真的吗?”
想象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杜金田生怕那是一个梦。
“当然是真的,师尊他老人家言出法随,我听说狄道这边很多人种了胶菊,道场是按一石四两银子的价格回收的,你算算看,随便种上几亩,那得是多少银子呀?”
杜甘他们虽然还在上公共课,但身为内门弟子,有资格参加一些内门举办的小道会,知道更多的“内幕”消息。
比方说自行车、橡胶、印刷机、油墨之类的,还听了一场老仙亲自办的道会——合金的微观结构以及物理性能解析。
这个课题主要是针对项目组的,但老仙亲自讲道实在难得,所以内门弟子都去听了。
对于杜甘他们有些太深奥,但不是完全听不懂。分子、原子的概念,在化学基础课上已经有过接触。
相关理论,老仙只是以假说的形式提出来,并没有形成定论。
“你可要好好学,等将来在这里找个媳妇子,啧啧,到底是仙人弟子,真是,真是不一样啊!”
杜金田已经幻想儿孙满堂的情景,可惜杜甘还太小,完全没有共鸣,不一会儿就响起轻微的鼾声。
老杜轻声唤了儿子几声,见没有动静,只好自己想着心事,就那么笑着睡了过去。
转眼就到了三月底,塞山上重新笼上葱绿,各种山花竞相绽放。
正在蒸汽机车间对新造的气缸进行压力测试,刘学勤接到县里传来的消息。
县令潘从善死了。
“我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一拍脑门,刘学勤才想起那个刚来狄道就给自己使绊子的老家伙。
后来给刘氢几个折腾的够呛,潘知县长期卧病在床,也没能耐再找道场的麻烦。
“死就死吧,不过还是该去吊唁一番。”
毕竟是一县之主,自己算是当地名流了,适当抛头露面,和士绅联络下感情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