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变更使用性质,自然是要补齐差价的。
除此之外,当地官府还要收取2%的契税,这部分税费同样是归地方财政所有。
所以,作为一方知县,胡鲜云巴不得土地频繁交易呢。
刘学勤是重视制度建设的,产权这块的制度设计,每年都是社稷峰的研讨课题,虽然不可能尽善尽美,但绝对是走在时代前列的。
“那我要只买油井那块地怎么算?”
粟登科提出个角度刁钻的问题,果然就超纲了。
这等于买肉的时候我就要最肥美的那半斤,买西瓜你把最中心那块镟下来给我,就有些不要脸。
经过和几个局领导紧急磋商,胡知县提出油井配套至少要十亩土地,你开油井不得有配套设施?不得建宿舍厕所?不得搞绿化带啊?
所以搭配周边土地一块卖高价,乃是题中应有之义。
而且,买地之后,地主是要按土地使用说明承诺的进行开发,若是抛荒超过三年,官府可是要没收的。
这种决策相当于给国家政策打补丁,末了是要上报的。如果执行的好,而且确实利国利民,那么这块也是官员业绩。
这就比隔壁大明强很多,你制定的祖宗成法再好,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时间长了,有些政策变得不合时宜,自然限制经济发展。
粟登科等人了解清楚后,并没有当场决定购买土地,而是礼貌告辞。
这让急于摆脱县财政困境的胡知县有些失落,忙活了大半天,茶水都喝了好几壶,结果白忙一气。
只有工商局的全有志一个劲打气,十分笃定这些人一定会买地。这就是人家的专业嗅觉了,毕竟要考工商局长,经济理论方面的知识肯定要学的。
“怎么,有人要看咱们的油井?”
转天粟登科一行就去了鸭儿河找马俊,听说有客人拜访,马俊也有些好奇。
他对这伙儿会宁人并不熟悉,只觉得粟登科有些面善。
因为俩人都参加过总山合议会,说起来除了合议会靠前的几十个席位,后头的议员并不固定,而是地方官府和各会推举的社会贤达,知名人士之类。
与后世劳动模范有些类似。
所以马俊和粟登科同时参加的合议会也就一两次,没准还在晚宴上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但彼此都不熟悉罢了。
“呵呵,我这里也没啥可保密的,各位随便看就是。”
马俊还是很热心的,带着客人们去了油井。
粟登科等人却看得十分仔细,一个个还爬上高达好几米的钻井平台,对油井的构造和井下作业问得非常详细。
其实这个顿钻工艺已经有点儿近代“磕头机”的雏形了,磕头机就是油梁式抽油机,各位要是去过油田,就能看到到处都是这类机械。
二者都是利用杠杆原理,只不过后者的机械化程度要远远高于前者。
但马俊他们也没有停留在井盐开在的技术水平,比如石头钻头他们就用金属钻头代替,而且选用了高速钢。
井盐的核心泵管是用空心竹子制的,这个应用于油井就不太实用。
一是竹管直径太小,强度也不高。而原油(石油)的粘度是要比卤水大的多的,扬程不够根本提不上来。
实际上马俊他们还是采取人工手段下井作业的,用辘轳水桶往上提,但这口井已经超过一百五十米,又有毒气又危险,要不是工钱给的高,谁也不愿意下去。
因此前头马俊才不舍得那些好用的俘虏。
但抽油泵的问题他们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马俊亲自跑过一趟文氏泵业公司,想委托人家设计一款油田专用的油泵。
尽管文氏泵业生意火的不得了,但文约是听说过石油的,对此也表示了关注,专门派了两名技术员过来采了样。
看完油井,粟登科等人没有急着离去,欣然接受了主人马俊的邀请,参加了石油篝火晚会,并且吃了石油烤全羊(后世证明石油直接作为燃料并不卫生,但时下没有这个概念)。
几圈酒喝下了,两边就成了朋友。
次日再会面时,粟登科向马俊提了个不情之请,希望转让马俊的油田和一百亩地,表示契税由自己承担,并给出了220元每亩的转让报价。
马俊笑着一口回绝,说他出面做这事是受了上师的托付的,哪里敢中途撂挑子,你就给三百块我也不能转啊。
他把老仙推出来作挡箭牌,那人家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着告辞。
金钱帮的人走远后,马俊突然觉得一股暖流从脚底板直往上冒,这不等于自己啥也没干,就赚了两千块吗?
可别小看两千块,大明有些县城的秋粮夏税还不到这个数呢!
当下叫来包买驴,吩咐道:“挑些个灵醒点的后生,跟上那伙子会宁人,有啥情况速速报给我。”
看完油井,知道确实有石油这么个玩意儿,粟登科一行信心大增。
随后就开始了跑马圈地,你以为人家就漫无目的,毫无准备吗?
那也实在小看粟登科了,这伙人里的核心是个戴着石头墨镜,穿着长袍,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年男子。
此人真名不详,绰号白扶贫,人称陇西第一风水师的就是。
你有科学探矿,我有寻龙妙术。
所谓: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分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这地下之物,都是藏风聚气,形势周密的格局才能成事,坟墓也好,油田也罢,站在风水学的角度,那都是异曲同工的。
很快就选中了地块,有没有石油不重要,重要的是风水肯定没错。
胡知县再次见到粟登科等人的时候,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当对方指着地图,说明要拿下的地块时,知县大人的心好悬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粟登科买地的单位是平方公里起步,这你敢信?一平方公里就是一千五百亩啊!
就算最差的地,也得三千元以上啊。
第一次会宁人买了三十平方公里,合计四万五千亩,都是按照农牧业用地买的,花了将近十万块钱。
那一天,整个县衙的官员数钱数的手都哆嗦。
也怪塞音银行补点太慢,如今四川行省的一些府治都还没覆盖到,甘肃行省也只有五六个富庶的县里开设了银行,拢共才三十多个网点。
预计至少还得两年时间,银行网点才能覆盖到所有的县。要不然靠着存折可以异地存取,交易的安全性和便捷性都会增大许多。
一天卖地所得,地方提留近三万,胡知县的困难迎刃而解。
然而惊喜还在后头,隔三差五,便会有大宗土地交易。
虽然金钱帮的主事人再没出面,但明眼人都能猜到,肯定还是粟登科那伙人在背后操控。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马俊、马文祥这些已经在玉门县站住脚的商人,开始跟进了。
咱们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对买地是比较热衷的,这时候炒地皮的氛围并不浓厚,主要是地价便宜,多少屯一点儿博一把大的。
马文祥底子薄,行事风格一向稳重,只买了六百亩,还是挨着马俊的油田买的。
马俊就不一样了,他家从事行商,胆大心黑叶子麻,又陆续拿下五千亩地。
买地这事也上瘾,等到后续那些真想投资石油业的人参与进来后,玉门县的地皮像是中了邪似的,一天一个价,变着法往上涨。
到塞音十一年的三月份,马俊最早买的那块百亩地,已经有人叫价到了四百元,整整翻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