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猜枚会友
“这位少爷说笑了,这东西怎么能够算作赌本?你还是慢慢喝茶吧,”那账房先生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这里有官批的文书和黄海台盐场的即兑契约!”那僧人不动声色地又拿出两物。
“那就开始吧,请少爷先选阵并决定舍掉哪一子。”那账房先生听见有文书,回头看了一眼那青年道。
立即有人摆好棋盘,将棋子码好。
那青年抬起手来,指着秦国又指指相隔一个的燕国阵营,点点头,并动手取下一子,众人一看,见这少爷选的阵营并不相邻,并将棋子中的“偏”取出盘外,皆感意外。要知那“偏”在棋中作用仅次于“将”,横冲直撞,相当重要。但对方既然取了下来,其它五方也只好各自将“偏”取出盘外。
“叮——”但听那僧人一摇铃铛,对战开始了。旁边观战诸人屏住呼吸细细观瞧,一些在后边的人看不到,便只听得铃响的棋子被取出盘外的响声。
初时,众人脸上掩饰不住兴奋,平白捞了这疯狂青年一笔银子,谁不高兴?有人已经心中断定,这不往知是哪家败家傻瓜公子,从家中偷出票据,来此消遣,呵呵,不管他这票据是哪来的,今天都要留下,太公楼可不是随便进出的。
但这想法随着叮叮铃声不断响起,却渐渐远去了,一些人的心从发财的狂热中渐渐冷静下来,因为他们发现,其实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败家的傻瓜!
棋盘中那青年落子取子如飞,反而那五个人开始跟不上铃响节奏,有时声音歇了才匆忙落子,但那青年似乎也不在意,只是举手投子,回手取子。
不到一柱香时间,胜负几乎已分,那青年指挥两大阵营,只失了五子,反观其它五人,每人余下已不到四子了,又斗一会儿,只有账房先生还余下一将一骑,面对着对面数子的四处的围攻。
那账房先生见状,真如形单影只的将军,独自面对着对方百万铁骑冲杀上来,顿时面如死灰,喃喃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见胜负已分,楼厅内先是鸦雀无声,继而声音逐渐嘈杂起来,连门口那几个大汉也慢慢拔出刀来。
楼上这些人平时虽然一副讲信用模样,但一旦输急了眼,不自觉便会心态失去控制,何况对方只有两个人,有几位赌徒相互使个眼色就要行动。
忽听一声法号灌入所有人耳中,大家风范抬头看见,那僧人举起手中铜铃,轻轻一握,却如那铜铃是面做的一般,便握作一团,又用手一揉,竟团作一个圆球。
众人一见,目瞪口呆!
见众人不再骚动,那青年又向那僧人耳语了几句什么。那僧人点点头,对着众人道:“今日本当取走这些不义之财,但少爷说了,他可以给大家一个改过机会,财物归还给大家,但这里的人必须立下字据,倘若再赌,所有今日赌债加倍追回!”
听僧人如此一说,楼上的人包括那账房先生都愣住了。
太公楼的发生的这件奇闻悄悄流传出去不久,同样惊人的几则消息也传播开来——
一位神秘富庶老者凭借出神入化的赌技,扫荡掷骰子、猜枚等大赌场。
一位胖胖的中年富商凭借一只不起眼的波斯碧眼笨鸡,一举击败扬州城数只被称为神品的斗鸡……
与太公楼那位青年人一样,那位老者和中年人都只是令赌者立下字据,不得再赌。扬州城大小赌徒从不同渠道先后都知道了这一信息,而且添枝加叶将之传播给更多的人,一时间扬州城赌风势头大减,有些人经过此事,幡然醒悟,开始正正经经做起生意来,但却另有一些资深赌徒却相信,此事不过是过眼烟云,不会长久,眼下捺住赌瘾,暂离赌场,静观其变。
果然,不久又有惊人消息传来:有几名神秘赌客来到扬州,点名要与先前那青年人、神秘老者和富商一较高下,并出到五十万的彩头。
五十万!这在富庶的扬州也是令人咋舌的巨大财富,平时扬州一年的税贡也不过二百多万。
就在所有人打听消息,以求亲睹好戏时,那青年人、神秘老者和富商却消失地无影无踪,并不见有人出来应战。
又过几天,赌博彩头涨到了八十万,并有人放出话来,说青年人、神秘老者和富商一见有人挑战,蔫了,已不敢应战悄悄溜走。当这种说法甚嚣尘上,过去的赌徒也以为安全并开始重新光顾那些赌场时,却在一些场合偶然瞥见那三人的身影,立马吓得重新蛰伏起来。
再过几天,突然有个消息传来,三月初五,太公楼出面在关帝庙后举办扬州猜枚会友,彩头为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几乎所有扬州人都认为只是笑谈,因为这数目太过庞大,根本超乎人的想象,也许大半扬州的人将钱都拿出来,才能够成这个数目。
但当有人悄悄地说了一个字:盐!很多人开始相信了。
赏翠轩一所单独庭院内,应冲公子在门口问一个使女:“小姐可曾吃些东西”。
“已吃过一些东西,现在正等着公子呢。”
应冲公子一听,犹豫了片刻,便走进房内。
那女子见应冲进来,脸上强作笑容,在应冲看来这种强挤出来的笑却无比可怜,对于应冲来说,这女子板着脸似乎更有韵味。
“姑娘,你的伤势我已向我师父详细说了,你放心。”
“你那位师父怎么说?”那女子问道。
“哦……师父言道,只是一般中毒而已,待他配齐几味药就可以给你医治。”
应冲说完此话,脸色发白,他不会撒谎,一撒谎便要变脸,但眼下他不敢说实话。原来他见女子生病,心中着急,便找到师父,提出请师父出手救治女子,王凌师父见他中了别人圈套非但不醒悟,竟想帮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治病,看来,痴迷已使应冲丧失了本性。王凌将他喝斥了一顿,同时王凌告诉应冲。
“这女子是中了一种极厉害的邪毒,倘若不迅速救治,最后毒发将会本性大失,发疯而死,至于救治,除非我的恩师愿意出手才有一份希望,此外恐怕根本无人能治。”
一听这话,应冲如闻晴天霹雳,他明白,别说王凌的师父在江湖上已几十年不见踪影,就算他在这里,也不见得他愿意出手相救,那人可是神一般的人物,却又脾气怪异。
那女子看了看应冲,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又问道:“我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她倒不关心自己的病情,反是极殷切地问到托应冲公子办的事。她自知道这应冲公子是元人,看样子还是蒙古贵族,本欲拂袖而去,但她现在确实需要养病,更重要的是通过这应冲公子办自己的事更为方便,这才留了下来。
应冲一听,忙道:“我发了一道密函,请泰州守备细细寻找,大约三五天应该就有消息。”
那女子一听,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姑娘就算着急也无用处,那边官府人多,定会查得明白。你先在此养病,等病稍好,我陪你回泰州找寻。”
“应公子费心了,小女子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那女子想了一下,觉得也只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