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
彼时,正值二月初,桃花盛开,春日烂漫,宾客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女子争奇斗艳,儿郎舞文弄墨,只为觅得有情人。
偏偏有那么几个不懂事儿的,躲在花园的角落里围坐一团,叽叽喳喳的聊天,时不时发出刺耳怪笑声。
许是喝了点酒,连说话都失了分寸,开始对荷花池对岸的男子们评头论足,挑肥拣瘦。
“这个不行,太丑了。”
“那个长得不错,就是屁股不够翘,腰比我的还细,还涂脂抹粉,娘里娘气的。”
“咦,眼底泛青,脚步虚浮,怕不是耕了一晚上的地。”
……
看着专心致志挑选男人的谢曦和,周小丫与李宛兰对视一眼,啧啧称奇。
周小丫忍不住了,“哟呵,你还真挑上了?”
谢曦和骄傲的抬起下巴,露出优美的天鹅颈,“那是,我不止给自己挑,还要给我娘挑!”
咳咳咳。
两女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周小丫没好气道:“你爹还没死呢,镇国将军府还没倒呢!”
谢曦和扁嘴,快了,快了,明年就被二房大义灭亲,拿出谋权篡位的证据,被皇帝抄家灭族了。
所以,她得带着亲娘赶紧跑路。
至于她那宠妾灭妻的亲爹,要死,死远点去。
“你们就说帮不帮忙吧!”
李宛兰嗤笑道:“你骗鬼吧!你不怕你那小心肝周安谦生气?你可是好不容易将他捧成声名赫赫的风流才子,只等着这次秋闱高中,就嫁他为妻。”
“你不是都寻来了周安谦喜欢的君子兰,准备今天告白逼婚了吗?”
“还找个屁的男人。”
君子兰,逼婚?
谢曦和的思绪像被关键词,打通了奇经八脉,因醉酒而混沌不清的脑袋瓜子,渐渐恢复了清明。
艹!
重生回来,光顾着给她和母亲找男人了,忘记还有这么一个狗东西存在。
上辈子,她就是花费重金弄来一朵君子兰,送给周安谦,却被他嘲讽胸无点墨,粗鄙跋扈,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她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门都不敢出。
事后,他却说他这么做,是不想借用谢家的势力,想凭真本事考上状元,风风光光的来迎娶她,不想让别人嘲笑她,嫁给一个软饭男。
偏偏如此敷衍拙劣的理由,她深信不疑,甚至跪求父亲给周安谦牵线搭桥,贿赂考官,才成就他状元之名。
而他呢。
明明祸不及出嫁女,却在谢家被抄家灭门时。
他一身喜服,将她这个刚拜堂成亲的新娘,亲自押送去刑场,亲眼看着她被砍头,他才痛哭流涕,将她好生安葬。
生前,他花着她的钱,从食不果腹的庶子,成为出手阔绰的风流才子;死后,还踩着她的尸骨,成就深情名声,娶贵女,当大官。
想到此处,她恨不得找一块豆腐撞死!
“你们可别诬陷我清白,我和周什么安的,不熟!我今天可是来找男人的!”
周小丫一乐,“行呀,找男人是吧,我给你挑!挑不到,老子打死你!”
纤纤素指指向对岸人群中的一名白衣男子。
“右边那白衣男子,风度翩翩,身材好,长得帅!”
谢曦和嫌弃的摆手,“咦,穿的都是玲珑坊去年的款式了,一看就知道家境不行,我可不想再扶贫了!”
“那个呢?”
“喜欢我大姐。”
“这个呢。”
“喜欢我二姐。”
……
两女对视一眼,摩拳擦掌,恨的牙齿都在咯吱作响。
周小丫直接欺身而上,拧起谢曦和的耳朵,唾弃道:“你倒是说说,京城有几人没拜倒在你那两位好姐姐的石榴裙下。”
谢曦和吃疼,拍开作乱的手,不岔道:“又不是我抢你们男人,要出气找始作俑者去。”
李宛兰没好气道:“谁敢啊!镇国将军府权势滔天,战功赫赫,连陛下都礼让三分,而且谁不知道你谢家最是护短,谁敢招惹她们啊。”
谢曦和被气笑了,纤纤玉指对准自己,“咋的?我就不是谢家人?”
“呸!你有你大姐才华横溢,有你二姐七窍玲珑心吗?你就这张脸还勉强拿得出手。”
“我们三个穿开裆裤就认识了,谁不知道谁啊,还敢在我们面前拿乔!讨打!”
三人闹成一团,你追我赶,嬉戏打闹,引得周围贵女们纷纷不悦的蹙紧眉心,可看清三人面容时,又硬生生的把这口气憋了回去。
惹不起。
惹不起。
一个是昌平王府的郡主,一个是钱袋子户部尚书的唯一女儿,另一个更别说了,谢家手握重兵,一声令下,皇权都将颠覆。
彼时,赏花早已结束。
众人围着高台按照尊卑顺序落座,台上,已经有人开始展现才艺,琴棋书画,歌舞刀剑,都无限制。
事后,贵女公子们可将摘下的花朵送给心仪之人,若是接受了,便代表接受对方的心意,隔日便可三书六礼,登门提亲。
若是被拒绝,手中花也不可再送给别人,毕竟谁也不愿将就。
看到三人过来,惠安公主笑着招手,“宛兰,你们三个皮猴儿别去挤了,过来坐。”
李宛兰拉着姐妹的手,便笑嘻嘻的凑了上去,一屁股坐在惠安公主左下方榻上,亲密的挽住其手臂。
“姑姑~”
“殿下。”
谢曦和与周小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方才落座。
“宛兰,你娘可是叮嘱本宫,给你好好挑一夫婿,你可有瞧上眼的?”
这话说的,仿佛在场男子都任由李宛兰挑选似的。
谢曦和眼皮子一抖,不愧是扶持皇帝上位的嫡长公主,行事就是霸道。
李宛兰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随后若无其事的撒娇道:“姑姑,我倒是看得上他们,但也要他们看得上我才是,感情嘛,还是得两情相悦,不然强扭的瓜不甜。”
话落。
惠安公主眸色微沉,揽住侄女儿的手也收回身前,语气都淡了几分,“你倒是懂的多,和你娘一样。”
李宛兰丝毫没察觉不对劲儿,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娘可厉害了,不然我爹也不会情根深种,不纳二色~”
谢曦和看着没心没肺的小姐妹,恨不得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豆渣。
这笨蛋不是自诩消息灵通吗?怎么不知道惠安公主的驸马就是强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