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慢着。”
马车被迫停下。
谢曦和掀开帘子,就看到旁边那清隽雅致的俊脸,月光轻柔,那张脸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辉,愈发显得高不可攀。
“大人?”
沈伯笑盈盈的招呼,“谢小姐,我就知道是你。”
有外人在场啊,我宁愿你不认识我,而且我现在赶时间,不彻底落实和离,让衙门盖章备案,她难以安心啊。
谢曦和挤出一个笑容,“沈伯晚上好。”
沈致渊抬眸看去,薄唇紧抿,透着丝丝不悦。
“伤势未好,半夜三更你要去哪儿?”
谢曦和尴尬一笑。
“出去办点事,大人这么晚下值,肯定也累了,那我不耽搁大人休息了,再见!”
说罢,她便催促车夫快走,可车夫冷汗淋漓,再那极具威慑力的眼神下,他哪敢挪动半分。
谢曦和恼恨车夫的胆小怕事,嘴上只能装傻道:“大人还有事吗?”
沈致渊捏了捏头疼的眉心,声音染上了疲倦。“你自己说,还是我问。”
谢曦和心间颤抖,急忙道:“我要去衙门给我爹娘盖章备案和离书!”
沈致渊怔愣片刻,随后沉声道:“衙门已关,你去哪里找人?”
谢曦和摆摆手,大言不惭道:“没事,我敲门,他们哪敢不开。”
沈致渊沉默一瞬。
“你还真是不留余力的抹黑谢家。”
谢曦和尴尬一笑,大哥,车夫是谢家人啊,你当着他的面说这话,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下一秒。
他看向车夫。
“你在后面跟着。”
车夫规矩的拱手,“是,大人。”
谢曦和呆了呆,瞅着车夫,瞅瞅男人,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谢家难以安插探子吗?”
沈致渊没有回答,只是道。
“过来。”
谢曦和赌气道:“怎么不是你过来?”
闻言,沈致渊放下帘子,正当她以为他生气时,岂料他抬步走下马车,漫步走来,在她瞪大的眼睛中,上了谢家的马车。
“走吧,去衙门。”
车夫立刻轻轻抽打骏马,这下是沈伯驾着马车跟在后面。
马车空间很大,可男人上来后,威严恐怖的气势席卷四周,显得马车压抑狭小。
谢曦和往角落处挪了挪,沈致渊姿态优雅的坐在对面。
“大人,您公务繁忙,和离只是小事一桩,我自己能办,就不用劳烦您了,我先让车夫送您回太傅府吧。”
“为何躲我?”
谢曦和全身僵硬,尴尬极了。
“我哪里躲您了?”
沈致渊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暗沉磁性的声音透着一丝倦色。
“容我休息片刻。”
谢曦和刚欲开口,可触及男人眉眼间的倦怠,又闭上了嘴。
沈致渊阖眸小憩。
车厢里萦绕着男人身上的墨香,那种常年累月书写沾染的墨砚香味,深沉厚重,算不上好闻,却能中和男人身上的冷厉。
像是醉人的烈酒,无时无刻勾人魂魄。
谢曦和手杵着脑袋,就这样眼巴巴的盯着他,眼神描画着他的五官,从头到脚,在腰的上下部位,着重停留了很久。
黑夜中,明亮锐利的眼眸猛地睁开。
“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么美的男人,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狗男人。”
话出口的一瞬,谢曦和直呼牛逼。
又一次验证,自己找死的全过程。
沈致渊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冷静自持惯了的面庞,动起怒来格外可怕。
“谢曦和!”
谢曦和缩了缩脖子,扯了扯僵硬的嘴巴,然后乖觉的跪下道歉。
“大人,我错了。”
沈致渊冷笑连连。
“你没说够,我都听厌了。”
谢曦和舔舔干涩的唇瓣,歪着脑袋瞅着他,“那我换一句?”
“说。”
惜字如金。
谢曦和道歉的话信手拈来,小嘴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男人还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甚至漆黑的眸愈发阴沉,席卷着狂风暴雨。
说得口干舌燥,谢曦和停了下来。
男人轻飘飘的甩下一句。
“吃错不改错,有何用?”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忍不住道:“大人,真爱无罪,你真的不必如此耿耿于怀。”
沈致渊攥紧拳头,修长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
“我到底要说多少次,我不喜欢男人!”
这话听着耳熟。
谢曦和想起之前大伯也是说了无数次,我到底要说多少次,董氏不喜欢你!
然后他爹死犟嘴,差点没被打死。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乐不可支,笑出声来。
男人眉心一跳,手指都气得发抖,忍不住加重力道,捏得谢曦和痛呼一声。
“我在你身侧,你在想谁?”
咬牙切齿的话透着丝丝醋味。
谢曦和眨眨眼,老实交代。
“我爹。”
“呵呵。”
“真的!你别不相信啊!”
沈致渊没理她,只是将她拎起来坐好,拳头捏紧又放松,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此时,车夫提醒道。
“大人,衙门到了。”
沈致渊走下马车,沈伯已经敲响了衙门的大门,一个衙役睡眼惺忪的探出脑袋,看到沈伯身上粗布衣衫,直接扯开嗓子开骂。
“三更半夜的,赶着投胎啊!有事明日再来!”
说罢,直接关上大门。
沈伯伸手拦住,苍老的大手抓住门,衙役用尽全力,大手纹丝不动。
衙役脸色微变,一只手把刀,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虽是京城,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法分子。
沈伯颇为好脾气的拱手,“我家大人有事相请李大人。”
衙役摆摆手,不屑道:“我家大人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我奉劝你一句,我家大人起床气很重,你们还是明日来吧。”
“你现在非要我家大人半夜处理公务,只怕会事半功倍。”
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是吗?”
衙役侧身看去,只见一清隽矜贵的男人抬步而来,身姿修长挺拔,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心脏砰砰直跳。
衙役白了脸。
“沈,沈太傅!属下参见沈太傅!”
恭敬九十度行礼,浑身都在发抖,尤其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更是觉得吾命休矣。
谁人不知,沈太傅眼底容不下沙子,最是厌恨仗势欺人,欺压百姓的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