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容易了。
直到被指引着坐进那青铜大鼎中,游仙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她只是说了句,“我不想站在后头被伙伴保护,我要站在前边。”
而那位大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好。”就引着她进门了。
太容易了,稷科老师所言非虚,‘人不错’是这个意义的‘人不错’啊。她还没有像稷科说的那般嘴甜些,只是简简单单说出自己的期望。
她本就不甘心站在后头,她还有想做的事,还有想保护的人,这桩桩件件,都得她自身够强才行。
仅是这样,便已经过关......
“怕疼么。”这位大师始终跟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青铜鼎旁‘看’她,面色柔和,轻声细语。
游仙人已在鼎中,大约能猜到一些后头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咬牙道,“不怕,只要能达到目的,那都是值得的。”
“好。”两道极细的眉似乎拧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忍着点,忍得越久,效果越好。”
看人又打算进入那入定的状态,游仙已初步判断这是个话少的,惜字如金,连忙问道,“还未请教前辈封号?稷科老师让我前来求药。”
“她也做老师了。”她似乎愣了下,喃喃自语,“也对,你身上有她的气息。”说完这两句后才想起来要回答第一个问题。
“品,我封号为品。”
原来是品座。
“我且问你,她现在还喝酒吗?”
大鼎内水位上升,先前用鼎吃火锅,还没过去多久,自己也跑鼎里了。躲不过躲不过,游仙自嘲。
“喝的。”游仙记得稷科身边经久不散的酒气,倒也不难闻,只是时常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住在酒窖里。
“什么颜色的?”无数药材如食材般甩进鼎里,为了给游仙这道主菜作配。
问出口后似乎又后悔了,“罢了罢了,你小小年纪又哪懂这些。只需记得一点,若是蓝粉色,替我砸了她的酒壶。”
语气一改之前的温和,倒是严厉三分。
游仙感受到逐渐上升的温度,心知这火锅一行是免不了的,只是这治病的法子也太奇怪了些。谁能想到火锅店内藏神医,谁能想到神医治病需煮人。
趁疼痛尚未到来,游仙回了句,“她是老师,我又怎能砸她酒壶?”她毕竟是一个尊师重道的人。
“我是她老师,我说砸得就是砸得。”虚空中又出现了八座大鼎,九座大鼎将阵心的大师团团围住,“今日我以九品稷鼎为你化解‘先天之难’,你就当还我一次。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也不要碰。”
竟还有这等关系,果然那淡淡的相似感不是凭空出现的,游仙点头应下。
听师祖的话,应当也算尊师重道,只是有些对不住稷科老师的酒壶,希望她喝的并不是那粉蓝色的爱丽丝梦境吧。
疼还是疼的,但师祖还在看着呢,不远处青黛和莉莉丝也还在等着呢。
别让她们担心。
忍忍吧,不就是忍耐么,游仙闭上眼,调动精神力与之对抗,点兵点将,准备迎接下一波冲锋。
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仿佛有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在体内游走,切割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
品座的话萦绕在耳畔,“纯血家族为新生儿锻体,多采用各元素原石,由浅入深,循序渐进,这个过程十分漫长,但没什么痛苦,大多需要六年的时间。”
游仙想起家里常年摆着的宝石架子,她最初还在感慨母亲豪横。如今想来那也许并不是无心之举,游衣虽从未透露魔法界的存在,但这锻体启蒙,竟是早就开始做了么。
游灵在六岁前的确对这些宝石爱不释手,但游仙却错过了这六年。以至于醒来时那各元素原石也对她失去了作用。
“众人皆以为六岁之前的锻体十分重要,错过一次便是终身抱憾。”
“我却不认,先天之缺,后期也可补足。”
“我以魔种蜕变为引,引导魔力二次筑基,只要能撑下来,必然比那狗屁的‘先天’论更加强大。”
“能得多少好处,就看你的造化了。”
“啊——”游仙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但随即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她紧咬牙关,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尚未与池中的药液融为一体,便被腕上闪着红光的七十二籽吞噬殆尽。
手链红光更盛,甚至散出一部分参与这二次筑基。在阵心的品座察觉到异常,但看这红光的影响是正面的,便也随它去了。
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游仙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力量的汇聚,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不屈与坚韧。
说得好啊,什么狗屁‘先天’,她也不认!
人定胜天!
什么命运之子。如果某一天,她要焚毁这天地所有的塔,绝不是因为命运注定如此,只是因为她本就打算这般做。
命运休想指引她,只是这一段路,命运恰好与她同路。
九鼎落地,竹林回响,婆娑叶语伴着钟鼎鸣声回荡山谷,二次锻体功成,而游仙也陷入了深度睡眠。
品座抬手,九座青铜鼎三三一组,先是化为三座,再融合成最大的那个。
鼎内液体蒸发,大鼎化为粒子消失。品座稳稳接住缓缓坠落的游仙,终究是没让她触到地上的尘土。
有打趣声在后头响起,“这叫昨日重现,还是触景生情?皎皎,你还是太重情了。”
品座皎皎。
“也许吧。”皎皎看着怀中女孩的睡颜,“毕竟她不是第一个接受我的二次锻体的孩子,这些年,能成功的也不过她们二人而已。”
“今日难得成功,她让我想起第一位也是正常。艾爻,其实在她说出想站在前头,值得,甚至咬牙不痛喊出声时,我便已经觉得像了。”
“所以你与文恬今日特地放人进来,然后在旁边看我热闹?”皎皎笑的有些危险,看向旁侧的空间门。
“你怎能这般想我?”空间门内伸出一只手在游仙脸颊上戳了下,“你说她与你那弟子相像我是认可的,不过要论相像,还得是你与稷科啊。”
“都是一样的倔脾气,要不怎么说谁养的像谁。”那只手暗戳戳的伸到皎皎面前,试图梅开二度,却被闭眼的皎皎一把躲过。
“你真不打算去见她?”艾爻的笑声从空间内传来,又近几分。
“不见。”皎皎将游仙抱起,身姿纤弱的她做这般动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我去见她做什么,她来见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