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阿大叔家的阿银阿奶笑眯眯的将摇椅拖开。
“方才你小叔鬼鬼祟祟的在你家房子旁转悠,我担心他进去偷东西,赶紧过来守着呢,他一点都没得逞。”
阿银阿奶晃了晃手,看到许一一跟尔尔的那一刻。
眼睛瞬间眯成了弯弯的缝,嘴角高高扬起,那笑容像是一朵绽到极致的菊花,层层叠叠的纹路里都藏着温和与亲切。
“这是去赶海回来了?”
阿银阿奶关心的问了一嘴。
打量了一下许一一拎着的鱼篓。
“哟怎么都是些海螺蚬子的?你们去南边的滩涂了?”
阿银阿奶关心的问着,那边的滩涂去的人少一些。
蛏子海螺随处都是,稍稍一捡就是一大堆。
“这玩意儿都是泥沙,不好处理,咱不吃。”
阿银阿奶说着,连忙跑回家里。
小老太早些年伤了脚,平日里都不愿意走路的。
这会儿倒是跑得快。
尔尔笑着打开大门。
同样的话语,从阿银阿奶的嘴里说出来是关心。
许归宁那张破嘴说出来的,是不怀好意。
许一一脸上也带着笑意。
刚进门把鱼篓放下,要把五渊放下的时候。
阿银阿奶拎着一条大鱼走过来。
“你阿大叔捕回来的鱼,刺少,妹妹跟弟弟吃着不怕卡到。”
说着,阿银阿奶将鱼给许一一看了一眼。
随后就扔进了院子里的水池。
“晚上吃鱼好不啦?”
阿银阿奶的手有些粗糙,应该说咱海边辛勤劳苦的渔民的手都这般。
没那细嫩,但温暖。
手背的皮肤松弛耷拉着,像是斑驳干裂的老树皮,因为上了年纪暗沉的色斑肆意散布,青筋蚯蚓般暴起、交错,岁月刻下的纹路深得仿若一道道沟壑。
阿银阿奶伸出手来拍了拍许一一的手,好似哄孩子一般说着。
“谢谢阿奶,晚上给您送好吃的。”
尔尔笑呵呵的应下来,取了鱼篓,蚬子跟海螺哗啦啦的掉落在木盆里。
阿银阿奶听着,笑得身子微微发颤。
干瘪的嘴唇往回缩,里头空荡荡的,没了牙齿的牙床一览无余,粉嫩的牙肉在唇间若隐若现。
可那笑意却毫无保留地从这缺了牙的嘴里满溢出来,伴着轻轻的笑声。
再次伸出手摸了摸尔尔圆滚滚的小脑袋。
“那阿奶可得等着了。”
小老太没啥烦恼,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瞧见三川拉着四海捏着雪球儿回来的狼狈样,还笑着打趣。
尔尔瞧见阿月回来,连忙拉着人进屋里把湿的衣服换下来。
许一一将五渊放回到摇篮里,把水给舀上。
烧了锅热水给两人洗了澡。
……
西坠的金乌没入海平线下,蒙上夜华的傍晚,裹着院子里小孩儿嬉闹的声音。
许一一将木盆里的剪子给取了出来。
吐干净沙子的海螺跟蚬子看起来瘦了些,不如捡回来时那边肥硕。
“大姐今晚喝粥吗?”
尔尔从灶房里探出头来。
“不是从食馆里拎回来一罐鸡汤吗?就着鸡汤煮锅稠粥,阿银阿奶送来的鱼直接蒸……”
趁着还没吃饭,四海跟阿月背上弓箭跑了出去。
“大姐我跟师父出去一会会,晚点就回来了。”
四海说着,走过去捏着五渊的小脸蛋亲了一口。
笑眯眯的拉着阿月的跑出去。
阿月的一手箭术可是连林恪都夸厉害的。
两人从刚开始的白天练到现在晚上出去练。
四海跟着她也算是小有所成。
“师父咱为啥要晚上出去?”
四海背着弓箭拉着阿月的手。
远处,几点渔火在墨海之中明明灭灭,飘摇不定,宛如将熄未熄的残梦。
那是夜归渔民在茫茫波涛间寻路的希望。
阿月听到四海的话眼神划过一丝迷茫,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就是要出来!”
阿月语气有些着急,拉着四海小手的手使了点力气。
“好了好了,出去出去!总归是有用的。”
四海连忙哄了一句,师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也是。
但自打夜晚出来射箭之后,他都没有那么害怕夜晚了。
以前天一黑便不敢乱跑,要是不带上灯笼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不一样了,夜晚出来也不会咋咋呼呼的。
没有灯笼射箭的命中率反而越来越高。
小孩儿也只是想了一下,拉着师父站在离家比较远的山坡上。
居高临下,放眼看过去。
海风如诉,呜呜咽咽地穿梭在海岸边嶙峋的礁石罅隙间。
沙滩在幽暗中绵延伸展,沙粒泛着冷硬的微光,似细碎银霜。
夜晚的风较白天还有些大。
四海握着没有箭簇的箭搭在弓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