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又开嚎,你要说曲调基本没有,就是嗓门大。
邻居刚炖上肉等着瞧热闹,“大林这是嘎哈呢?这么早就唱上了?”
“老王太太挑毛病,嫌乎马老大家东西拿少了。”
“妈呀,一只大野鸡还少啊,刚听着还有50个肉饺子呢。”
“往年拿的更多,这次拿少了,不乐意了。”
“那马金凤不也空爪子来的,咋不说她回来吃娘家的呢。”
“人家那是亲闺女。”
“马林还是亲孙子呢,就得马林这嘴皮子厉害的治治她,欺负老实人可不行。”
“除夕啊,大林就不应该跟老人闹,好好说不行吗?”
“拎只鸡送饺子上门还被骂,你家能干出这事儿?要多少是多啊?”
马奎山心脏开始突突,连忙招呼,“大林,进屋吧,大儿媳妇进屋唠,你婆婆不会说话,我给你道歉。”
何富英下意识就要说没有,马林拦住了,外人看着呢,让老人道歉这是逼人太甚,坏名声还落个不尊敬长辈。
“爷,啥道歉啊,要说该道歉的是我们,东西拿少了,让奶心里不痛快,谁知道马金凤来了啊,多张嘴多双筷子的。我老叔老婶也不知道会不会像去年似的就拿一兜子水果和两颗酸菜,多五口人就多两颗酸菜,菜肯定不够吃。”
“对不起了,奶,别生气,我回家拿点土豆子过来,凑合吃一顿吧,怪我爹赶大车没本事,往年拿得多今年拿少了,让你不痛快。奶,别生气啊,要骂就骂我爹,要打就打我爹,他不孝顺,不知道把家里柜子和锅卖了,给你多买点肉,你批评他,不用看我面子。”
拉着何富英和马红梅,“进屋吧,今天五十个饺子十一个人吃,我那份不吃了,你们一人五个,野鸡我就吃个大腿就行了。哦,大腿是马金凤和我老婶的,哎,那我吃个鸡爪子吧,哦,也不行,鸡爪子是我奶吃的,算了我喝凉水吧。”
右边邻居笑嘻嘻接话,“大林,你奶没预备你得,来俺家吃吧,有一块麂子肉。”
“叔,谢谢好意,不行啊,一会儿还得烧火呢,每年都是我烧火,其他人忙着坐炕上考察热不热乎。就我娘和我姐两个闲人做菜,其他人忙着喝茶抽烟嗑瓜子,老忙了。”
马奎上过来连拖带拽,又大声让周围邻居听到,“大林,进屋,爷给你留了点心和罐头吃。”
“点心我爹以前买的,我不能吃,我要吃点心我爹要打死我,我爹说了爷爷奶奶吃饱了,马金凤吃够了,老叔老婶吃吐了,我跟我姐才能吃,我娘只能舔点心渣。”
等几个人进屋,外面邻居吐一口,“老马头做损吧,大林这么说就对了。”
“谁道了,就那么一个孙子不捧手心里哄,这么整早晚分心。”
“赶紧炖菜去吧,人家个人事儿关你啥事儿。”
马林坐椅子上,没有罐头只有指头大小的碎点心,马林抓住马金凤的头发,全塞她嘴里。
“老闺女才是奶的心尖尖,全给她吃。”
王金花跳起来喊,“马林你嘎哈呢,你要死啊。”
“要死也是你先死啊,我死了你给我扔沟里啊。”
“行啦,大过年的什么死啊死的,老大,你怎么说?”
马奎山瞪着马金成,马林嘴角露出轻蔑的笑,点上烟吐出一口,“爹,我爷跟你说话呢,说话啊,是不是要揍我?”
马金凤终于咽进去碎点心,眼睛里迸发着无尽的恨,“马林,是不是你害得我?是不是你?”
“是,是,是,是我让你勾引高卫兵,是我让你主动跟高卫兵搞破鞋,是我让你们两个生出杂种,是我让你们两个在火车站搞破鞋,是我,是我,好了吧,满意了吧。”
马林一巴掌把炕桌拍散架,“来,打死我。”
马奎山眼皮一跳,面皮控制不住的抽动,这一掌要是打他身上……
不敢想。
他现在理解为啥老大就坐那里闷头不吱声,这是被打怕了。
王金花嗷唠一嗓子,差点吓晕过去,这,这是大林,过去那个老实巴交,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马林?
沉寂的屋内光线也变得昏暗,天色变阴开始刮风,院子里碎草被吹到墙边,摇摇晃晃。
笑声从院门传来,马金明一家四口走进来,四个人手里都拎着东西。
马冬梅跑进来,挨个打招呼,又搂着马林脖子,“哥,你来这么早呢?”
看到破碎的炕桌,马冬梅瞪大了眼睛,默默坐到马红梅身边,姐俩手拉手。
高福莲看到锅里碗,地上的野鸡,还有一盆冻饺子,脸色不好看。
往年早都忙活起来,下午5点吃到7-8点,半夜12点下饺子再吃点。这时候应该洗菜切肉,灶上都炖上肉了,灶上怎么没动静?
马金明咳嗽一声进屋,看到散落的炕桌咔吧咔吧眼睛,对马奎山投去疑惑的眼神。
嘴上叫着人,“爹,娘,小凤,大哥大嫂,大林红梅都在呢。”
何富英不会失礼半分,点头道:“金明来了。”
“老叔。”马林和马红梅站起来回应。
高福莲进屋,两人喊着,“老婶来了。”
“嗯,爹娘,大嫂咋还没做饭呢?”马金明挡住炕,高福莲没看到炕上的情形,开口一点不客气。
何富英轻轻撩头发到耳后,“等你呢,我家带只鸡,不知道你家还有啥菜要做。”
“我家,金明冬天任务少,也没咋出去,好多东西都买不到。”
何富英轻飘飘说了一句,“嗯,那就麻烦你把那只鸡炖了吧,除夕咱们四家人吃一口意思意思就行。”继续坐那里喝水。
高福莲一贯高高在上,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顺口说:“一只鸡哪能够吃啊?咋就拿一只鸡。”
马林翘着二郎腿,手里转着火柴盒,“还有五十个饺子,你们一人五个,我就不吃了。老婶,我爹不争气没挣到钱,这野鸡还是我花高价买的,这就是我家唯一的肉菜。”
“我这拿的冻梨。”马冬梅想起手里拿的东西,跑外屋地放盆里接水化冻。
马金明看着手里的一斤五花肉,心里滋味万千,找了一个盘子放好。
马秀梅正往嘴里塞饼干,带过来的饼干让她一路吃不少,进屋问:“咋还不做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