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谢三鲜问马林,“干爹,你真放心让付长工干黑市啊?他家里宝贝肯定还有没交上来的。”
马林抓一把瓜子嗑起来,“老鼠小了不好抓,钻洞就跑,等他吃的跟猫一样大,一铁锹就拍死了。”
“干爹的意思,养肥付长工的野心,等他做大了反水就弄死他。”
“大眼,以后你就是付长工的联络人,他心大不大,看你手段。”
“我跟着胡老大的,带别人抢他地盘有些不讲究吧。”
“呵呵,付长工就是买卖货物的,他不争地盘,带着他把生意做到市里去。他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你是我的脸面,懂了吗?胡老大给你的哪有我给的多,人活着就要攫取更多的利益,良禽择木而栖啊,大儿子。”
谢三鲜沉默了一会儿,“黑市有你要找的人?”
“就当是吧,快点蹬,我要回去睡觉。”
没有手机网络,他已经养成9点犯困,10点必须上床的好习惯。
养生啊。
周四马林请半天假,下午带着娘俩去了清华浴池,小县城也有大理想,要跟京城老澡堂子看齐,又不敢完全一样。
小家子气。
拉开腰部钉木条的军绿色被褥式样门帘,推开门再掀一层软塌塌的棉门帘,大堂里跟锅炉房似的,室内起码26度往上。(过去关外公众场所包括百货大楼,冬天两层棉门帘,以前木框铁框窗也是两层,隔温。)
交票交钱,再给3块钱押金,拿着钥匙锁头进去自己找柜子,老熟客自己带钥匙锁头。
最下面柜子基本没人选,水雾潮气熏着里面都发霉了,木条长凳脏兮兮的。
一巴掌护心毛的壮汉走过来,“爷们,搓不搓?”
“搓,掏耳朵修脚一块来。”
“敞亮,拢共8毛,添两毛送壶茶。”
“大哥,你真会做生意。”
“别瞎说,这是公家浴池,我是替国家挣钱。”
掏出一块钱,护心毛大汉指着淋浴,马林抢答,“先洗干净,再泡透,好搓,池子还干净。”
“讲究人,有的山驴比啥也不懂,进来一身油泥就跳池子里,骂他还说管他怎么洗。”
“池子少换水,帮国家省水。”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这觉悟,哟,军便服,还是部队的呢。”
马林笑笑没吱声,冲洗完毕,用手搅合下池子里的水,翻上来的灰泥不多,应该换的第二水,还算比较干净。
泡水里脑子没休息,约莫卫家第三波攻击应该来了,前面接连失败,他们会派出什么人呢?
侯忠和后面的朴干事、纪连武明显风格不同,纪文海说的计划改变,忘记问他谁改的计划。
卫骏喆这点事应该不会惊动父母和老爷子,那就是他的哥哥姐姐,卫骏业,有八成可能是他。
书里写的是暑假时候卫骏喆插队下乡,应该是卫家出现失误,不得已放出一个下乡的孩子。
自己只要顶过这一波攻击,再过段时间,卫家应该会忙着应付对手,没空搭理自己这个小人物。
今年自己应该还会待在县城,本以为自己离开县城,不跟肖可可有牵连,独自美丽。
躲躲闪闪,还是被连累到旋涡里,剧情推动还是被算计。
我不杀伯仁,伯仁你要懂点事自己死。
搓了一个痛快,护心毛大哥也没活,跟马林一起喝茶抽烟,偷偷送了马林一碟子瓜子。免费的就是香,看马林爱吃,又装了一碟子。
公家的,不心疼。
看看时间,跟大哥告辞,穿上衣服站大堂等了十分钟,何富英娘俩出来了。
他搓澡不是瞎讲究,一般女人洗澡是男人的三倍时间,尤其长头发洗一次,够男人冲三回凉。
他不愿意傻等,不如搓搓。
“哎呀,大林,这可比咱镇上的澡堂大,水也热乎。”
“娘,围脖围好,里外温度差50度呢。”
“怕啥,趁着热乎气走回家,我头发没全干呢,包上,红梅你把头发包好。”
“用我的。”马林把自己围脖递过去。
“大林白不少呢,县城就是养人。”
何富英唠唠叨叨,三个人回家,马林给灶坑加煤块,屋里的炉子也点上。
娘仨坐炕上聊天,马红梅低着脑袋,双手抓着毛巾画圈打头发,拿梳子一遍遍梳,毛巾包头发擦一遍后搭烟囱上,换一个干毛巾继续。
“我姐这头发真好,都能做广告了。”
何富英手插进马林头发里挠了挠,“嗯,洗干净了,小时候洗完头,发根还有胰子沫。”
“娘,我这两间屋,要不你住着吧,等我姐开学再回去。”
“不行,我不回家你爹那个死鬼瞎倒腾,别把家里搬空了,正月十五马金凤还回来了呢。”
“她想干啥?”
“县城没工作,回娘家打秋风。”
“王老太太养着呗,反正她稀罕闺女,老马头手里起码还有几百块,养得起。”
马红梅停下动作,“我看她去老婶家了。”
马林摊手,给娘俩捏了一把核桃仁,“马金明又要有动作了?娘你不要抹不开面子,要是我爹过来磨叽你就回娘家,要不就去镇委会找二舅。”
何富英撇撇嘴,“我才不会听她们放屁呢,看她们过的什么破日子,要听这样人的话保准比她们过得还差。”
马林挑起大拇指,“娘这话精辟,有些人就是自己活不明白,找过得不好的问意见,她要是好心她自己怎么过那么差?人都有嫉妒心,谁乐意看别人比自己幸福,每天还活蹦乱跳在眼巴前嘚瑟。”
马红梅捡了两个核桃仁扔嘴里,“等我入校了,冬梅那边你也问问,以前不知道老婶是那样人。贴娘家贴那么狠,老叔开大车也不轻松,家里一大半钱都拿回娘家,她咋干的出来的?”
“马金明惯的,总说媳妇管钱,也得媳妇会管钱。自己脑子糊了巴涂,不知道小家过好了才能帮衬别人,向外求,人家夸两句,对外人比自己家人都亲,给她一百万也存不住。”
“大林,你还挺懂的,跟谁学的?你爹那糊涂脑子可想不到这些。”
“就是因为爹糊涂,所以我才不得不快点长大。我不会听他任何意见,他一辈子过的窝囊,不能给我任何依仗,在我和我姐上学的前途选择上他犯了大错,能指望他什么?”
“你走了他也挺想你的。”
“娘,是家里没人听他管,他心里有落差,他那点情感还不如我那红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