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君神色严肃,“朝方对南昌赫这件事很不满,朝方几个派系都对这件事感兴趣,这个月那边会过来人谈判,你要把这件事摆平。”
马林被气笑了,“外交级别的事,你让我搞定?我搞你奶奶。”
“卓文君,我就是个最低级的办事员,不是大领导,这事儿严书记都摆不平吧。”
“以调查名义过来,就是拍桌子要好处,另外给对手上眼药。”
马林想起空调外机放机房的图片,贪婪的高丽。
“你们卓家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卓文君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跟马林实话实说,“奉天兵工厂内部审查,南昌赫携带的图纸只是内部党委会议决定,没有经过京城确定。”
马林啧了一声,“带头是卓家人?”
卓文君有点吞吞吐吐,“不是,卫家带的头,副书记是我堂叔。”
“你们胆子真大,这样的形势还敢私自做决定,哪怕是一张废图纸的去向也不是厂党委能做决定的。怪不得卫家这么着急,竟然还有心思跟我斗,真是看不清形势。”
“我大伯和我爸也对卫家不满,他们好大喜功,以为做成这件事会加强跟朝方的联系,还能卖个好。”
马林嗤笑一声,“连我这个小办事员都知道,不能把希望放别人身上,尤其还是朝方,纯属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那堂叔利令智昏啊,别把他说的那么可怜,一个大干部竟然因为贪婪干这么没脑子的事儿。”
吐出一口烟,“等我了解一下,危险的事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我不做,亏本的事我不做,军方出面的事儿我不做。”
“那你能做啥。”
“做爱做的事儿啊。”
“我不跟你斗嘴,这件事你要能做得出彩,年底想办法给你调省城。”
“这点好处没鸟用,省城扫大街收废品也是调,省委办公厅也是调。”
“你才初中文化,省委办公厅,你也是真敢想。”
“初中文化能让纪主任灰头土脸,让张科长癫痫发作,唉,我要是工农兵上了大学,京城都得抖三抖。”
卓文君头疼,马林锱铢必较,寸土不让,不见兔子不撒鹰,谈判陷入僵局。她感觉不对劲,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马林使用的谈判策略是三不一要。
否定对方三次,再提一次要求,等对方准备要放弃时再给一个肯定,你不出亮底牌我保证不梭哈。
在对方耐心快磨光之前,给对方甜头,再继续拉锯战。他相信给卓文君的充足的前戏准备,到最后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大惊喜。
“我送你个大学名额,你敢去京城吗?”
四合院吗?
“敢啊,我都敢娶你这个母老虎,大学有什么不敢上的?”
从70年到77年恢复高考期间,全国有94万工农兵高校毕业生,毕业即是干部。工资低于66年之前大学生,相当于之前的大专生工资。
67年中小学复课,68年,上海机床厂举办工程技术人员培训,领导人看了调查报告,提出学制要缩短,要从有实践经验的工人农民中间选拔学生,到学校学几年以回到生产实践中去。
这就是七二一指示。
70年稍稍平息,清华北大提交招生请示报告。
经批示:政治思想好、身体健康,年龄在20岁左右,有相当于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工人、贫下中农、解放军战士和青年干部。还有在单位表现特别突出的人,当地革委会推荐,政审合格后,即可成为“工农兵大学生”。
对于马林来说,学什么不重要,弄个学历干嘛不要,能走捷径非要跟一群大神等恢复高考?
何必呢。
2-3年大学普通班毕业,手拿专科毕业证那也是大学生,不香吗?
后世考研上了清华北大,也可以说自己是清北学子。
“就这么愉快决定了,你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我处理完朝方要债的,背上书包准备上大学。”
卓文君让马林闹得太阳穴直突突,“你就要个上大学名额?”
“我还要娶你,你不干啊,我只能苦读书,金榜题名独占鳌头,等待京城瞎了眼的高干子女榜下捉婿,嘿,那时候我才20周岁,刚好结婚。你瞅瞅,我的人生规划多紧凑。”
马林摇头晃头念叨着,“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雪白的小娇娘,带上你的嫁妆,带上你的妹妹,开着那轿车来。”
卓文君气得胃不舒服,马林说话真是讨厌的要死,为什么要认识这种人,有那么一刻卓文君想放弃马林。
“美得你大鼻涕泡出来。”
到晚饭时候卓文君还在生闷气,罗敷和胡玲感觉气场冷飕飕,反而靠马林近一点,卓文君看到这一幕更生气了。
言语变得刻薄,“马干事,很有女人缘啊。”
“卓同志,我就是山间溜直的大松树,四季常青,威武挺拔,浩然正气,野花野草松鼠小鸟都可以在我身上边息,无关风月,是遮风挡雨被保护被呵护的感觉,也就是安全感。”
“是吗?你咋不说自己是天冷时候的火炉子,小心烫伤别人。”
“卓同志要不愿和我说话便不说吧!倒不如胡玲罗敷两位妹妹有趣的很。”
罗敷筷子上的锅包肉掉回碗里,胡玲被酸菜粉呛到咳嗽,卓文君‘啊’叫了一声,用筷子把马林面前的一盘饺子戳稀巴烂。
马林用勺子舀饺子馅面片吃,“狂躁症,饺子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可以戳烂它呢,你这个狠心短命的。”
卓文君双手一掀,没掀动桌子,马林一只脚踩着桌脚横撑,别说卓文君掀桌子,胡玲和罗敷加一起也掀不动。
马林拿手绢擦嘴,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卓文君,允许你顽皮一次,下次我去你家掀桌子。”
转过头问:“罗敷,胡玲,吃饱没?”
“吃……吃饱了。”罗敷又开始红耳朵。
胡玲左右瞅,来回瞧,抓心挠肝搞不懂,小师父跟卓文君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不是男女感情的事儿?
好复杂,脑子有点不够用。
先送住附近的胡玲,走到家属院大门,胡玲跟罗敷依依不舍,看着马林半天不知道说啥,脑子一抽来了句,“小师父,床头打架床尾和。”
“呀!”胡玲感觉自己说错话,像只兔子蹦蹦跳跳跑了。
罗敷哧哧笑着,卓文君脸色发白,估计是冻得。
招待所楼下,罗敷搂着卓文君的胳膊,期期艾艾跟马林道别,“小师父再见。”
“罗敷同志,明日不能车站相送,临别送你一句领袖的诗。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希望你做自己,快乐平安,工作学习两手抓,两手都用硬,此去经年,莫忘初心,莫忘理想,天涯咫尺,莫忘好友。”
“马大哥,你要来省城玩,一定记得我……记得找我。”
“好啊,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罗敷小徒弟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罗敷脸红像块碳,撒开卓文君的胳膊跑远。
身旁一声冷哼,“原来马师父也会跟女同志好好说话啊,我还以为你骨子里瞧不起女人呢。”
马林甩起围脖,“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你骂谁是狗?”
马林眉眼轻柔地笑着,弯腰和卓文君平视,目光温和带着戏谑,“雅哩雅哩,文君文君啊,汪汪汪。”
卓文君脸蛋发烫,声音黏糊糊撒娇,“你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