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明的监视，是让被监视者习惯被监视。

    ……

    下线后，赵梓游找到了洛荆，而他的回答也很干脆。

    “我不能说。”

    “哈？”赵梓游一脸不可置信，“洛哥，亲弟弟你也要瞒着？”

    “首先，你和他打交道的时间比我还要多，你能分不出对方是真人还是监控摄像头？”洛荆背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其次，我从来没有真正和他在现实生活中见过面，知道的事情都是他本人告诉我，以及我自己调查得出来的。”

    “那调查结果……”

    “我之前也说过，我不能随意透露他的身份。”洛荆叹了口气，“讲真的，他只是你网络上的朋友而已，即使是失踪了也不一定会遇到危险，即便如此你也一定要查下去？”

    这不废话么。

    知道洛荆不肯告诉自己，气愤地赵梓游一甩手：“算了，线索我自己查！”

    随后回到了房间里。

    洛荆叹了口气，盯着窗外瓢泼大雨，眼神有些空茫。

    “就这样做一场美梦不好吗？”他喃喃道，“非要这么快去面对现实……”

    ……周围无人回应。

    “柏拉图。”

    “您好，洛荆先生。”

    “帮帮他吧，让他到处乱查，指不定会出什么篓子，还有，记得要控制住他的认知。”

    “谨遵您的吩咐。”

    ……

    Level 11，无垠城市。

    在这个四处封闭，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里，一只手缓缓推开了门。

    12走了进来，看着这空无一物的房间，心中有种突如其来的怪异感。就好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无人监狱，等待着什么进入其中，封闭一切。

    “真是令人讨厌的感觉。”

    [“我们询问过，他说发现这个摄像头纯属偶然，当时它被摆在一个封闭房间的地板正中央……”]

    于是，12也朝着中央走去，然而，空荡荡的地板上却什么也看不到。

    “就没有什么线索吗……”12蹲下身子，摸了摸那块地板，有种阴冷潮湿的感觉，“p，扫描一下这间屋子。”

    “好的player，请您稍等，正在扫描中。”

    趁着这间隙，12四处观察着，无论是墙壁也好，天花板也好，上面都干干净净的，看起来没有任何记号。

    这个摄像头，究竟是谁，因为什么理由摆在这里的？

    回想起录像带上监控里的自己，他仿佛能感觉到无形的双眼正在注视着他。

    “player，我已扫描完毕。”

    “怎么说？”

    “这间屋子没有任何多余物质存在。”

    12有些失望。

    “不过……”p话锋一转，“我分析了这个空间的底层数据代码，发现曾有某个副本的接口在这里短暂停留过一段时间。”

    副本接口？

    12心里一惊：“什么副本？”

    p的语气充满了遗憾：“很抱歉player，我的能力还不足以通过一个接口判断出副本内容。”

    也是，副本详细数据都由虚拟终端掌握着，自己的mod辅助AI，怎么可能越过那么多防火墙去检测其他副本的信息？

    “……不管怎么样，知道这个摄像头的来历和其他副本有关，也算是抓住了一些线索。”12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先撤吧。”

    就在12推开房门，迈入走廊的一瞬间……

    冰冷的枪管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12下意识举起双手。

    有些警惕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12保持着投降的姿势：“兄弟，现在可是你用枪指着我呢，这句话不该由我来问你吗？”

    “少废话！”对方的声音有些激动，“说，你是不是海报里的游戏主办方！”

    ……什么乱七八糟的。

    “讲真，你们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喜欢给别人乱插角色的家伙，我在各种影视作品里品鉴的够多了。”12满头黑线，“兄弟，我真不是你说的那些人。”

    “那你……”

    “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在找一个失踪的人。”

    “嗯？”对方一愣，“你也在找人？”

    就是现在！12眼神泛起一丝冷光，手上打了个响指。

    “我的枪！”

    抵着12脑门的手枪突然消失，随后出现在了12手中。

    “那么情况逆转了，先生。”12举着枪，首次看向这个毫无礼貌的家伙，“说吧，所谓的‘游戏主办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居然是魔术师吗！”这个年轻的男人咬了咬牙，警惕心拔到最高，“你这家伙，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那些参加游戏的人究竟被你们藏到哪去了？！”

    “魔术师？”

    12一愣，突然记起之前在601号副本“终点”里，m.E.G的里德曾说过的话。

    [“虚数空间？你……你就是所谓的魔术师？”]

    嗯，说起来他刚才的确用到了虚数魔术，并且还是使用“虚数转移”的能力，把他的枪夺了过来。但这只是个特殊技能而已啊……难不成，虚拟世界什么时候多了职业划分？学会“魔术”技能就会自动转职成魔术师？

    那能不能洗点成战士？他玩不来法爷啊！

    12胡思乱想了一通，可很快，他就注意到对方手上死死捏着一张类似传单的东西。

    一个响指将那玩意转移到了自己手中。

    “艹！”什么都被抢了个干净的年轻男人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行了行了，刚才你拿枪抵着我我都没说什么呢，抢你张传单怎么了！”12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枪对着他一抛，“总之，无论你找谁，我都不是你要找的人，误会而已，喏，枪还给你，我不需要。”

    “你……”

    手忙脚乱地接过枪，对方有些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如果他真是主办方的人，以他魔术师的身份，杀死自己的方式要多少有多少，没必要花大功夫向自己解释这么多。

    “……不好意思，我有些神经质了。”对方接过了枪，“我是来自m.E.G的探员费辛，你叫什么名字。”

    “12。”随口报上名字的12打开从对方手中抢到的纸张。

    [哦，恭喜你，终于成为了被选中的幸运玩家！]

    第一句话就让他直皱眉头。

    [你是否还在苦恼level 11里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

    是否想要挑战其他层级，却一直没有实力保护自己？

    是否想要向周边的人证明，你也能成为领导团队的winner？

    而现在，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我们正寻找Level 11里的隐世高手！

    在黑夜中觉醒，解锁未知领域，智慧与勇气是你制胜的双翼；非凡旅程，超越日常，在万千镜头下，追寻那一线曙光；英雄集结，机遇降临，加盟探险，一起共绘史诗篇章！

    来吧，让我们揭开后室真相，夺回我们的自由，重拾曾经的梦想！

    更多惊喜，待你发掘，立即行动！]

    “……什么破文案。”12挖了挖鼻子，一副不屑的模样，“ 让我来写，文笔能比这玩意好一万倍。”

    “你是第一次见到这海报，对吧？”费辛问道，“刚才你说你是来找人的，你所找的那个人，是不是和海报上的‘游戏’有关？”

    “嗯？这海报的确是第一次见啦……”12脑内的思索转瞬即逝，“至于后面那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只是因为他最后的线索正巧断在这里而已。”

    费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那你要找的人八成也被海报上的游戏卷进去了。”

    “何以见得？”

    “你看看海报最后的地址。”

    12看向海报最后，地址上写着的正是他所在的这座楼。

    ……不是吧，虽说以往和艾登打交道，感觉他的脑子的确有点不太好使，但也不至于被这种一眼假的垃圾小广告骗到这里来啊？

    更何况……

    想起“监控室”的相关信息，12突然感觉这张海报未必没有用处。

    12第一次正眼看向费辛：“既然你找人，我也在找人，不如我们交换一下信息吧，怎么样？”

    “当然可以，能找到的线索自然越多越好。”费辛示意他先跟自己一起走，“不好意思，我刚才听说你是魔术师，因此态度可能有些差。”

    12开始不露痕迹的套话：“你很讨厌魔术师吗？”

    “看来你的确不是魔术师啊……任先生曾教导过我们，魔术师的价值观和一般人不太一样。”费辛见他一脸疑惑地样子，心想自己果然搞错了什么，继续解释道，“正常人哪怕来到了这样一个法律管不着的地方，所有行动至少也会遵循内心的道德底线。可魔术师不同，他们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

    “……有点抽象，不如举个例子？”

    “例子吗……”费辛想了想，“比方说，一个警察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抓捕一名罪犯，也许会选择追击，或者是让周围民众帮忙一起抓捕。但如果换做魔术师，如果那个犯人‘活着’和‘死了’没有多少价值差别，他们会直接杀光这一整片人海。”

    “啊？”12地铁老人手机的模样，“不至于吧……”

    “因为这样‘最有效率’。”费辛一摊手，“效率在魔术师看来是最重要的，任何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稍稍。”

    “那我肯定不是魔术师了。”12连忙说道，“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可你刚才用了魔术啊……”费辛疑惑地看着12，随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知道了，你应该是魔术使吧？”

    ……不，我真的和魔术一类的家伙扯不上联系。

    12皱着眉头，暗自问p道：“p，他说的这些信息，貌似和我玩家的身份没啥联系啊？”

    p：“请不要太在意，player，对方只是一名Npc罢了。”

    ……Npc？那自己只是碰巧撞上了系统任务而已？

    12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算了，这些问题先放一边。”两人顺着楼梯走了下来，来到大楼的底部，12继续问道，“关于这张海报，你所要找的人究竟是谁？”

    费辛神情有些黯淡，接过12递来的海报：“是我在m.E.G里的前辈，名字叫做卢卡斯。”

    事情还要往回倒推十几天。

    某日，在Level 11，m.E.G的beta基地里，“第一响应”小组收到了一条奇怪的通讯。

    而这条通讯，除了随机的字母和奇怪的符号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地方。

    按理来说，正常人收到类似的信息，一定会把它当垃圾信息处理掉。可m.E.G毕竟是以救援流浪者为主要目的的组织，这种通讯指不定是从哪个层级传来的求救信号。

    于是，一名叫“卢卡斯”的成员，选择尝试去破译它。

    可惜卢卡斯花了不少功夫，依旧没能找到破译的方法，因此“第一响应”还是决定把这条通讯当做恶意垃圾处理掉。

    可紧接着又过了一段时间，一条类似的通讯再次传到了“第一响应”的基站里。

    而且这次，通讯名称被成员破译了出来，叫做“第86次呼救尝试”。

    “呼救尝试？”12皱起了眉头，“还是第86次？这明显有问题吧！”

    “卢卡斯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他又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去破译，可依旧没能找到破解的方法。”费辛摇了摇头，“我和其他同事都劝他别死磕，哪怕这真是某人的呼救信息，一个月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卢卡斯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迫不得已只能已放弃了破译。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后，基站又收到了第三次通讯信息。

    因为此事在卢卡斯心中形成一个过不去的结，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学习相关的加密技术，企图搞懂通讯内容。于是，在第三次接到通讯时，他立刻开始尝试破译内容。

    “首先，第三次通讯的名称叫‘第152次呼救尝试’。”费辛深吸一口气，“这次，他成功将整个通讯全部破译了出来，里面的内容……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那是一个呼救，一个被困在名为“监视游戏”里的流浪者的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