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先生，REdE实体正在累积堪称无限的魔力资源。”

    无限的魔力资源意味着什么？前厅的任何魔术师都能告诉你答案。

    “……魔术师们穷其一生所追求的东西，竟然被一个AI轻而易举地实现了。”任青的语气充满了无奈，“我以为事情已经糟糕透顶，没想到还有更糟的情况等着我们。”

    林飞愣住，这是他第一次见到m.E.G.那位无所不能的临时负责人，表现出如此无可奈何的一面。

    ……

    “看来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挂断通讯，任青坐在由魔术构建的青色天穹之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脱下手上的白色手套，露出一个从中间开始裂成两半的面具图案令咒，其中一半令咒的眼睛中央，有一团红色火焰的图纹。

    “覆盖十万人的魔术暗示吗……真是的，本来还想留点底牌，现在看来不得不动先动用一划了。”

    在他身后，一个全身漆黑的男子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没事，只是一划令咒罢了。”仿佛能读出对方的心思，任青头也不回地安慰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补充。”

    “我不关心这种事。”那人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粗糙，“圣杯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当然，你也一样。”

    “行吧。”

    任青在天穹的顶部迅速画出复杂的魔法阵，穿着一身西装站在法阵中心，看起来着实有几分别扭。

    重新接通与c-117的通讯，万幸c-117的总通讯台一直保持着连接，于是他抬起了纹着令咒的手背。

    随着耀眼的红光一闪而过，手背上的一半面具图案消失了。

    ————分——割——线————

    Level 502，灵魂服务器。

    “当然是遗弃掉，意识已不在其中，留下的只是废物而已。”

    费辛的声音带着颤抖：“你说的‘废物’……是指他们会死吗？”

    面对费辛的疑问，卢卡斯一言不发。

    “你要杀了他们？”终于反应了过来，费辛下意识想挣开束缚，“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我们‘第一响应’c组的队长啊，比我们任何队员都注重他人的生命不是吗？”

    “你误会了两点。”他的怒吼却只能得到卢卡斯堪称冷酷的回应：“首先，从我的意识上传到灵魂服务器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卢卡斯’了；其次，我只重视那些没有罪孽的生命，其余那些犯下罪孽的存在……根本不配享有美好的生命。”

    ……这个人，真的不是自己认识的卢卡斯了。

    费辛绝望地坐了回去，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对方。

    是的，卢卡斯是一个正义感过盛的人。费辛也曾偶然间听过任先生对卢卡斯的批评——

    [“钻牛角尖并不是真正的正义，卢卡斯，这也是我不提拔你的原因。”]

    然而，那时的费辛因受卢卡斯诸多关照，根本无法理解这些话背后的深意。

    “所以……你认为只要人犯了错，就必须接受审判，对吗？”

    “这句话不存在任何问题。”

    “那么审判过后呢？”费辛低着头，语气带上了一丝颤抖，“审判的尽头是什么？只是为了‘审判’而审判吗？”

    卢卡斯未能回应他。

    “犯了错的人，就必须用一生去偿还吗？”

    在c-117内，那些被内疚感侵蚀的市民们陷入了无尽的自我怀疑中。他们质疑过去的自己，担心着那些因自己的错误而受到伤害的人，渴望进行赎罪。

    “曾被我伤害的那个人，现在会不会过得很糟糕？”

    “被Sc&p的糖果毁掉的人生，已经不能修复如初了吧……”

    “原来是有人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才让我活成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啊？”

    “当时的我……究竟在干什么啊？”

    必须要赎罪才行，必须用一生去弥补才行，必须……

    迎接审判才行。

    ……

    “当我刚加入‘第一响应’时，因为犯下了各种低级错误，整个团队都受到了上级的严厉批评。”费辛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是即将消散在风中一样，“你当时狠狠地揍了我一顿，那一拳甚至打掉了我好几颗牙齿。但紧接着，你便将我送进医务室，并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离开了你们，根本就做不成任何事情，我甚至希望能直接申请调到‘狂野战士’，哪怕去当一个被送上战场的炮灰，也比这副窝囊模样强。”

    他看向屏幕中的卢卡斯，尽管对方看起来如此陌生，费辛还是决定倾诉心中的往事。

    “在我郁郁寡欢时，是你走进医务室，抓住我的衣领，对我说出了那句话——”

    [“谁都会犯错，但犯错并不是否定自己的理由，惩罚你，只是为了让你记住教训，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卢卡斯当时的模样，费辛仍铭记于心，“你们都说我太过偏执，但我清楚得很，绝对的正义并不存在，只有不断地摸索，不断地犯错，不断地被教训被惩罚，才能实现更好的正义！”]

    “你说自己已经不是‘卢卡斯’本人了。”无声地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屏幕突然变黑，卢卡斯的身影消失了。

    “别逃避我的问题！把我带到这里，不就是想让我骂醒你吗？”被绑住了四肢，封住了行动，但费辛依旧坚持哭声骂道，“无论你是想听多么恶毒的话语，承受多么强烈的惩罚，我都能做到！变成AI又怎样，大不了我把这些破主机全部砸了！这样一直砸，砸一辈子，直到你感受到痛苦为止！”

    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那些压抑和痛苦转化为另一种更深刻的情感：“但在那之后，我想告诉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是‘沼泽人’还是其他什么，只要你还保留着卢卡斯的记忆，记得我们在m.E.G的日子……你就依然是……依然是……”

    依然是他们心中那个怀抱正义理想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