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
萧珩之转头,开口行礼:“二小姐,有何吩咐?”
姜娩抱臂,语气淡淡:“你去找父亲做什么?”
萧珩之微微迟疑,回答:“与姜叔叔说了些前几日发生的事。”
姜娩眯着眼睛,显然不信:“方才我已经与父亲说过了,何需你再去说?快老实交代。”
萧珩之看着姜娩,知道不好糊弄,便叹了口气,说:“好吧,方才我去请姜叔叔退婚了。”
“......”
姜娩一阵沉默,这个理由倒是没让她生疑。
她接着问:“那,父亲如何说?”
萧珩之面露难色,佯装可惜地开口:“倒没有直接同意。此事有些难办,但我会想法子,毕竟是二小姐吩咐过的。”
姜娩轻呵一声,语气嘲弄:“什么叫我吩咐的?明明就是你想哄你那位娇气娘子好不好!别什么都赖我头上!”
萧珩之眸色一动,故作困惑道:“我怎么记得,最初是二小姐想退婚?”
他顿了顿又说:“难道说,二小姐不想退了?”
姜娩好似一下被戳中心事,撇撇嘴,故意提高音量道:“我怎么不想了?赶紧退了退了!”
她转过身子,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
恰好见徐嬷嬷经过,她高喊一声:“徐嬷嬷!”
徐嬷嬷快步走到她面前,恭敬行礼:“二小姐有何吩咐?”
姜娩清了清嗓说:“今日院中那闹剧想必你也知道了,烦请嬷嬷这几日在家中盯着些,要是有人对丛霜说三道四,就直接打发走人。若有不从,就来找我。”
“是。”徐嬷嬷领命退下。
姜娩正想走时,又忽而想到什么,心里一动,目光再次落回萧珩之身上。
“二小姐盯着我干嘛?”
“啧……”姜娩开口,“萧珩之,我突然有些好奇,你可会介怀女子清白?”
“你是说丛霜?”
“额......算是吧。”
萧珩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这有何介怀?她又不曾做错什么。”
姜娩敲着下巴,又换了一种问法:“那倘若是你的未婚娘子,新婚的时候,突然与别人跑了呢?你作何感想?”
这话一出,萧珩之随即一愣,接着移开目光,心中升起一抹紧张。
突然问他这个......
是已经发现他重生了?
还是在试探?
他脑中慌乱思索着,若真的发现了,他该怎么做?给她跪下求饶?还是干脆把匕首递到她手里,由她处置?
姜娩看他脸色微变,问:“你怎么不说话?”
她其实只是有些好奇,前世她离开萧珩之时,什么都没留下,后来也不曾再有过书信。
那么,那时候的萧珩之,心里想的是什么?
当真是因为她的背叛,才性情大变吗?
萧珩之究竟本就是一个阴暗疯狂的人,还是因为她,才变成了那样的人?
她眼神灼灼,期待着他的回答。
萧珩之转头对上她的目光——温和平顺,带着一丝期待,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的模样。
他舒了一口气,逐渐放下心来,想来姜娩只是心生好奇。
“二小姐这话,是在暗示我,若不退婚,你便打算跟别人跑了吗?”
“我,我何时有这个意思了,就是问问......”她声音越来越小,像做错事般。
萧珩之也不戏谑她,正色道:“倘若我喜欢的人与别人跑了,就是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回来的。”
他眼神盯着他,目光缠绵温柔,自以为流出的情意已经是非常明显。
然而却被姜娩全然没注意,又问:“若是与你成婚的不是你喜欢的人,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未婚娘子呢?跑了你也会去追?”
这下换萧珩之纳闷,什么叫普通的未婚娘子?
他上辈子搭进去半条命才杀进宫里抢回她,在她眼里还算不上喜欢?
他胸口一堵,深深吸了口气,压下那股复杂的情绪,转头质问:“都已经是未婚娘子了,二小姐为何觉得会不喜欢?”
姜娩睁大眼睛,十分天真地回答:“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与你成婚的又不是你喜欢的人,就假设是我,要是我在成婚当日跟人跑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萧珩之难得的失了耐性,语气低沉,几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会找个人少的地方,一头撞死。”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姜娩。
姜娩看着他的背影,嘀嘀咕咕:“不想说就不说,发什么脾气……这人,有毛病。”
......
很快到晚膳时,膳房小厮忙里忙外上齐了一桌子菜,众人都落了座,偏姜漓姗姗来迟,最后一个才到。
“今日我略感乏力,来得有些迟,让诸位久等了。”
姜漓端着架子坐下,丫鬟站在身后给她揉肩,一副傲慢的模样。
姜娩斜看她一眼,腹诽道,摆什么臭架子,真该送进宫让皇后好好治治。
姜漓捕捉到她的神情,眼角一挑,轻蔑道:“二妹妹倒是越来越藏不住心事了,这脸上表情真是活像个乡野村妇。看来是提前适应跟萧珩之的乡土生活了?”
她语气不重,话里却带着明晃晃的挑衅,想来是对白日里的事记恨在心。
席间气氛瞬间凝滞,无人说话。
姜娩呵笑一声,开口:“乡土生活有何不好?怎么?怕我以后把你的棺材从土里翘出来?”
“你说什么呢?!”姜娩一扔筷子,砸到姜娩脸上。
姜娩眼神一沉,手一拍桌面,站起来怒道:“我说你呢!你大婚时我定要送上一副字,就写‘出尘仙子,入土为安!’”
“老爷!”万姨娘急急望向姜浔,神色焦急,“您快管管二姑娘!她这是在说些什么胡话呢!”
姜浔脸色一沉,望向姜娩,低声斥道:“够了!你们从小吵到大,还没吵够?好好的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万姨娘拉着姜漓坐下,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姜漓白眼一翻,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转眼又端上了侯府少夫人的架子。
姜娩定睛一看,她头上簪的,是谢侯府给儿媳的瑶枝映月簪,一颗夜明珠磨成月形,越夜越亮。
从前她整日簪着不敢取下,否则迎来婆母一顿训斥。
如今姜漓戴着,想来是已经是拜见过了谢侯夫人了。
姜娩眼神一闪,嘴角含笑,轻描淡写地道:“这簪子倒是不错,样式不俗,想必是婆家送的吧?”
姜漓冷哼一声,趾高气昂道:“算你有点眼光。不过这么好的东西,你今后可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万姨娘适时插话,笑得不住点头:“前几日谢侯夫人特意登门,亲自送给漓儿的。”
“哦~”姜娩托着长长的尾音,“如此贵重的簪子,想必是认可了这个儿媳,那大姐姐可有见到谢二公子?”
姜娩的话外意思是——可有见到那个生活难自理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