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都城的街头巷尾便开始疯传谢家二公子是个傻子。
侯府试图封锁消息,但流言却如山火燎原,愈演愈烈。
“原来谢家二公子一直不见客,竟是个傻子啊。”
“嫁了个这样的夫君,还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她不过是个庶女,能嫁进侯府已是福分......”
谢夫人被气得不敢出门,连平日惯常的夫人茶歇都借口推脱。
同一时间,姜府正厅。
万姨娘哭了一整夜,处处说是姜娩害了姜漓。
于是这一大早,姜浔就叫来她到前厅问话。
“娩儿,你老实说,你可是知晓了谢二公子痴傻,才故意让亲的?”他语气森然,眉宇间透出一股隐隐的不满。
姜娩眼神清澈,语气不卑不亢:“父亲,当初可是大姐姐主动要替嫁的啊,我又没逼她。”
一旁的万姨娘立刻站起来,指着姜娩斥道:“分明是你拿萧珩之当幌子,说什么已经煮成熟饭!漓儿是心善,不想让姜府开罪侯府,才不得不替嫁的!”
姜浔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怀疑,目光冷冽地凝视姜娩:“你与萧珩之,究竟是真是假?”
他在军中就惯于审问下属,因此如此正色凛然,倒是显出一股威压来。
姜娩却全然不惧,慢条斯理地抬眼:“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萧珩之。”
反正她笃定,萧珩之一定会向着她。
“好,那去把萧珩之叫过来。”
丫鬟很快叫来了萧珩之。
“见过姜叔叔。”他低眉垂手,神色谦和。
姜浔目光如炬,语气不疾不徐:“萧珩之,娩儿方才已认下,她与你并未发生任何事,当初只是借你之名退了侯府婚事。你说,为何要帮着她瞒我?”
姜娩心头一跳,未料到父亲会借此套话。
她正要开口时,萧珩之却已沉稳回应:“姜叔叔,既然如此,这场婚事不如就此作废,我甘愿受罚。”
此话一出,堂中骤然静默。
姜娩微张着嘴看他。
她没想到,萧珩之就这样明晃晃地提了解婚之事?
这么坦然,这么不假思索,这么平静?
她更意外的是,她竟觉得心头涌上一丝难以名状的恼怒!
明明是她一再催促他想办法解婚,可如今真到了这一步,她反而想质问,萧珩之你怎么敢的!
万姨娘也登时急了,连忙对着姜浔说:“老爷!这婚事绝不能解。二姑娘当初就是因萧珩之才退了侯府的亲,若如今解婚,侯府定会怀疑有猫腻!”
萧珩之抬起嘴角,他就料到会是这样。
万姨娘见姜漓嫁给了一个傻子,自然不会放过姜娩,定是巴不得姜娩赶紧嫁给他。
他转头看着姜娩,露出一副——“你看啊,不是我不想解婚,我尽力了,可实在是解不掉”的表情。
姜浔见万姨娘哭得梨花带雨,上前柔声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漓儿已嫁入侯府了,再追究这些也无济于事。”
万姨娘咬着下唇,一想到洞房之夜姜漓要与那傻子行事,她就一阵心痛。
随后贴在姜浔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片刻,姜浔倒也并无反应,只是淡淡吩咐:“行了,你二人下去吧。”
姜娩与萧珩之双双退出前厅。
一前一后走在廊下,气氛却沉默而微妙。
姜娩不由自主地瞥向萧珩之,想到方才他那一句‘这婚事不如就作废了’,胸中竟泛起一丝无名的烦躁。
“萧珩之。”她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目光淡淡锁住他的脸,“你是当真想与我解婚吗?”
萧珩之微垂眼眸,低笑一声:“不是二小姐想吗?”
他这话让姜娩哑口无言,当初的确是她三番几次让他想办法解婚的。
可到如今,她也不知怎么的,好像......
“难道是二小姐如今想与我成婚了?”
姜娩目光闪动,好似心虚一般,冷声道:“你少自作多情了。”
她说完轻切一声,转头朝另一头走去。
萧珩之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眼中带起压不住的笑意。
姜娩回了屋,却心乱如麻。
她都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总是被萧珩之牵动着情绪。
自从那日去问了他腰带那事之后,就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讨厌萧珩之了。
说到底,她一直讨厌的人,本就不是萧珩之而是摄政王。
可这两个,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啊。
哎......姜娩越想越烦。
踱步思索间,她见丛霜的屋子开着门。
自从镇子回来后,她为方便照看,特意给丛霜腾挪了一间屋子,就在她对面。
但丛霜极少出门,整日把自己关起来,有时候连她也不见,只隔着门与她说话。
如此大敞着门,倒是头一回见。
姜娩有些好奇,迈步走过去,探头看了看,发现丛霜竟手握一根棍子站在门边。
她愣了一下,轻声问:“丛霜,你这是做什么?”
丛霜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见她进来,立刻丢下棍子,捂脸躲到了床上,将自己用被子裹得紧紧的。
姜娩走过去,坐在床边悄声问:“是不敢靠近门边,想用棍子关门么?”
丛霜微微点头,却始终不露出脸。
姜娩轻叹,试探着拉开被角,却见她把身子缩得更紧。
“丛霜……你与我说说话吧。”她低声开口。
屋内沉寂片刻,丛霜在被子里似有轻微的动静,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姜娩不知丛霜多久没说话了,自那次被掳,回府又被姜漓耻笑,就再也不讲话。
她想,丛霜是被她牵连的......
那次去赴宴路上,明明被盯上的是她,却平白让丛霜遭难。
若被她知晓是谁,她绝对不会原谅那个人。
姜娩叹了口气,走出房门,轻轻将门带上。
她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一名小丫鬟忽然跑来行礼:“二小姐,老爷有事吩咐,让我来引您过去。”
姜娩未生疑,点头跟着过去。
小丫鬟绕着路,将她往一处院子带。
秋末黑得早,月色被薄云遮住,下人们正在院中点灯。
走到一处院落前,姜娩愈发觉得这条路有些眼熟,问:“父亲可有说找我什么事?”
小丫鬟不回答,片刻后:“到了,二小姐。”
姜娩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房门,更加疑惑,这不是萧珩之的屋子吗?
“你确定,父亲要在这里议事?”
“是的,二小姐请进吧。”小丫鬟欠身行礼。
姜娩半信半疑地推门而入,刚踏进去,身后门“砰”地一声关上。
她连忙回头,却听到小丫鬟从外头上了锁。
姜娩转身去推窗,竟发现所有窗户也都被封死了!
这是有备而来啊......
她轻啧一声,罢了,区区一个萧珩之,还敢对她做什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