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乌迎面走来,道:“陆扫晴已经过来了,她的神智挺正常了,昨晚好像是特殊情况。”
余归宁笑了,偷看别人确是神智正常的表现,她道:“看得出来。不过还是去检查一次身体和精神状态,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
“我们也要检查?”施乌问道。
“尤其是你,”桃酥在余归宁身后叫道,“你之前那些反应估计把身体弄得不太像人形了,得去看看。”
这半月来的相处已使施乌、余归宁、桃酥三人相熟,施乌知道桃酥并非如她外貌般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他道:“对对,不然万一弄成你这样就不太妙了。”
“放屁!我才不是因为秽成这样的,都是有人偷袭。”桃酥被提及身高便炸毛似的激动,阴影中的短发女人不情不愿地走出来,显然是被桃酥催动,桃酥道:“她才是我的样子,如果不是那个狗东西,老娘比你还高,等我变回来,我肯定要摸你的头,看你这个小朋友怎么嚣张。”
“好好好,你以后一定会长高的。”
“好你个头啊。”桃酥道,“我都说了,这个不是我的身体,这——才是我的身体,总有一天,我会变回来的。”
“那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呢?”施乌问道。
“一个KIA的混账。”桃酥愤懑不平道,“就因为这个狗东西,老娘到现在都被人看成小朋友,处处受歧视,总有一天我要捏碎他。”
“KIA?”施乌隐隐在某些杂记中见过这几个字母,记得深刻——因为这几个字母与那些沉闷的文字格格不入。不过那些记录中都只提及某某行动被KIA成员干扰,与KIA成员合作等,未曾介绍KIA全貌,所以至今施乌也只知那是个与他们不同的组织。
施乌将疑问递向余归宁,余归宁心领神会,道:“一个神经病组成的组织,从他们这个不知所云的名字就能看出来,想着把阴界和阳界合而为一。他们也不想想,要是两界合并,这外面一干平常人不是要变成自助餐?”
“对了,”余归宁又说道,“你不是说自己没有正面应敌的能力,想要学些武器吗?”
施乌点点头,他至今为止只会那招分身,这分身不能维持太久,且消失或死后其记忆、体感皆会回到本体。有时他感觉两人都是本体,是同一时空中的同一个体,如蜂巢意识般由两个独立个体组成的意识。虽说如此,但他没有战斗能力也是事实,至今为止,他也不能指化坚石,脚踢刃风,所以学一门武艺要排上日程。
“我和桃酥都只靠自己的能力,不会这种东西,正好今天她出来了,你就问问她能不能教你。”余归宁道。
她,自然指的是黑发女人。众人中只有她会些兵刃,像施乌这般不持有攻击性秽业之人倒是少数。
施乌还记得那日的剑风,便想开口,谁知这一贯沉默之人竟然率先发问:
“为何学剑?”
原来她会说话。施乌当即是这念头,她自阴影中现身相当惯常,常见她与余归宁对练,却无人见她说话。
施乌看看这短发女人,她面无表情。这倒让施乌难办,摸不透她想听什么。施乌笑笑道:“我们之中只有你会剑啊,而且我也挺想学剑的。”
短发女人漠然不语,自阴影中引出一贯武器,刀、枪、锏、戟……无一不有,无一不绝,只少了一样——剑在她腰间挂着。
“皆可学。”
施乌笑容未变,只在那种种武器现身之时附些吃惊,他道:“这些都很好,或精通于斩,或精通于刺,或精通于拍……都很好,可惜目标都是人,它们的击杀对象都是人,不同装备、不同状态的人。我要对付的是秽,它们或是人形,或是群体,有时要一下杀左右两侧,有时要直刺前方。总之,面对的对象不能确定,所处的环境不能确定,所以要选最全面的剑。”
“刀可刺,斩、剁、劈更甚剑。”
“可是它不够剑灵动,斩剁劈比剑更强,就表明它需要的劲力比剑大,切砍之后的回力、回正姿势就比剑要长,我不能预定对象的状态和形体,就这点时间,也许就要了我的命。”
短发女人不言语,只看他。
施乌知道心中所想必须告知,不然她不愿传授剑艺,便将另外的人推到门外。他寻了一张远离大门的椅子坐下,问道: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感觉我必须这样,即使这样会死,即使知道这样生活就会一落千丈,即使这样就是对你生活中的别人的不负责任?”
短发女人也坐下,不过离得稍远。她道:“无有。”
“那很好,不用面对这样的困境。”施乌道,“我感觉我必须学,我就是玩这个的。但是,我也预知到,我会学得很快,我很快就有能力去做想做的事情,我很快便要用这能力去改变我这些朋友的困境,于是我愈陷愈深,于是我渐渐走向末路。然后,我就死了,死在别人面前,他不想我为他做什么,我却为了他离开,然后死在他面前。”
施乌未曾对人如此坦心置腹,便多言语两句:“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贪心疼痛,本来只是去取荆棘丛里的一样东西,却享受取物途中的痛苦。于是我向更深的荆棘丛走去,去找更里面的东西,去享受路中的刺痛,去寻找成功时的兴奋。这不是为了我的朋友,这是为了我。就像某些人为自己做事,像是抒发占有欲、支配欲,去以爱的名义支配你,干预你,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自己,我也是如此。”
短发女人微微一颤,有所触动,她唇齿微启,道:“我愿将剑艺授于你,不过……我欲增长见识,行万里路。”
她这话的意识就是要施乌等价交换,去带她见见不一样的东西。什么是她不知的?施乌不知道,不过答应下来再说,这样轻松的条件可难见,万一她转变心意就不妙了。
很快,施乌便知道这要求有多容易满足,只一件事便让他知道这要求的轻易。
她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