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鸟瞰视角向地面看去,这时便能发现吞吃施乌等人的秽怪。
整片森林与众多山脉建立于它张开的巨口,它仿佛已是死去,任凭这些微渺之物出现于它的身上,建立在它的身外。这本应是永久,生存于此地的秽怪应该在对地面的无名恐惧中生存、繁衍、死亡,这秽怪也不应对外界存有反应,陷入仿佛死亡的永久睡眠。
可是施乌到来了,他带来了秽怪的注目,他带来了足以惊醒地底秽怪的秽量。
所以这时众人被地底秽怪一口吞入肚中。
只剩这两个秽怪在现世对视。
铁并未解决秽怪的斗争,它能使生物生而不死,即使这仅是它能力的一部分,能力的真相依旧如冰山一般掩盖于难以揣测真相的表现,它也不能以此来奠定胜局。它的能力奇幻,其他秽怪岂是轻易解决?
正如它所了解,秽怪从来不是世界的主角,仅是嗜血的野性便奠定了如此地位;铁也并非秽怪中的受天赐者,它唯一的优势便是它经历了长久的岁月而生就的直觉、危机感,秽未充斥的时代、世界崩损的间隔、秽充斥世界的现在,秽对它的唯一益处,便是给予了它再次强大的能力,强振了它因岁月而衰退的躯体。
所以它稳定了对秽怪的战局,确认朝向胜利稳步前进便前来寻找施乌——真正的胜利遥远无比,这些秽怪定然屈服于本能与野性,不可能随意受它驱使,若要真正展开对人类的战争,以闪电之姿结束战斗,不给予命运任何改变人类前途之机,对秽怪的驯教仍是难题。但此刻它仅是稳定了战局,谈及此事便是遥远了。
铁自高空看向地面,俯视这秽怪。这东西它认得,它也是秽怪的一种,这秽怪的年代不比它年长多少,但远比它吃受了更多的秽,但受秽的代价并不小......
也是正是因如此的缘故,它们才能受予更多的秽——这些生物并无太多的智慧,甚者连自身尚为生物也不知,如眼前之物,困于沉睡、怒在杀戮、......它们也许不能算作生物了,它们无需再进食,无需再维持生命的循环,秽自会为它们维持。铁在无数的岁月中回想自己的同类为何如此,它们为何陷入对秽的追求,为何对持有秽者抱有如此的敌意,它不能找到答案,但它自知摄入秽的最终结果便是眼前之物。
这不是它希望的结果,虽它也稳步向此前进,虽它有时也困于忽如其来的杀戮感、沉重似拳的困顿感、催磨如刀的饥饿感。也许正是因智力过于平庸,所以复杂的人类成长远不及它们,所以它们虽占据了秽的优势却不曾攻下人的都市。
铁在云的遮掩中降落,隐匿真身。
这地底秽怪受铁的到来的惊动,睁开眼睛,合上不可想象其高、其长的巨嘴,这时又被困意捕捉,合上看向天空、地底、地面、内腔的眼睛。
困意并未扯来梦境为它遮掩日的光亮,反倒随着一阵疼痛退去。向疼痛看去,竟是铁运用着难以署清、难以形容、难以定义的器官扯断它的血肉,向它身体的深处前进。
这地底的秽怪已成某一概念的实体,它只会沉浸于这种概念之中,于试图直视与理解它的任何生物而言,对它的任何行为都将使得自己的心智全毁、行为同化,但铁并不畏惧,它只将这秽怪看作生物,它遮掩了外界对它的理解,亦是阻断了自己对外界的视线,此时此刻,它只是追随着标记行动,撕开、打断、扔下任何阻挠之物。
但这秽怪并非死物,它之意志虽全数沉沦于概念之中,但仍能感觉疼痛、仍能反应外界,于是它鸣叫、寻找对它早曾伤害者。
铁几乎展开身躯,攻击这试图反抗它的秽怪,然而长久积攒的理智使它稳定因本能而激荡的神智。它可杀死这叫嚣于它的秽怪,从它体内寻找夜塔的痕迹,然而这对胜局不利,甚至将会动摇它的缓步胜利,拖延对人类的征战。
它不能接受,夜塔的存在缥缈无比,远若天边,改变秽怪的命运近在眼前,几年光阴转瞬而逝,成功在即。它不能如此,何况这种人不会如此死去,他的背负、他的命运已被种种奇物改变,他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死去。
铁离开,再维持自己的战局,推进对秽怪的征服,直至施乌再离开这已被秽堆塑得沦为概念实体的生物。如此的生物,铁知晓很多,多数不能保持理智,如这生物一般沉沦于概念之中,如若概念并不包含行走等,它便任凭秽对它生命的维持行动;少数及时明悟秽对它们的改变,即使它们的智能不足以为它们想出解决之道,它们也下意识地脱离实体,随秽的导向,藏身于虚实之间,在长久的沉睡中维持清醒的神智。
也许并不长久,铁并不知晓,也许某一些地方并不存在时间,它以前好像听说,时间并不是一个具体之物,它仅是对各种事物进行中的统合之称,那沉睡着反抗秽之物的地方似乎不存在时间,所以那些东西也许并不觉得时间难熬,也许它们已经保持着时刻的清醒,也许它们偶尔的苏醒只是在我们视角中的“偶尔”。
秽并不仅是针对人,秽怪并无被秽攻陷理智而疯狂的危险,然而这便意味着它们对秽全无抗性,正如对疼痛的无法感受并不意味着这生物的强大,而意味着这生物的缺陷——它再难区分危机。
秽怪缺少对秽的排斥,所以它们更轻易的沦为秽的工具,如今铁便欲改变自己以及种族的命运,它似乎已感受到那些因秽而远离物质界的同类的视线。它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命运掌握于手,它甚至再次触碰到了夜塔的丝线。
一切尽在掌握,无人能阻止它,无人再能阻止它。
免去了铁的干扰的秽怪再沉入地底,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