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作者:江潮涌   秽地最新章节     
    深入阳界以后,一切似乎不可被确定,他们进入旧战场的时分明明只是初过正午,但被死之音追逐之时却见暮吞四野,夕染云色。鉴此,众人无暇谈论之后疑问,先行扎营,问题以后再谈。

    疑惑最深的并非目睹施乌杀怪的任何一人,反倒是施乌自己。

    疑问的答案于扎营做饭之中被解答,施乌并未将问题送向旁人,自在心中解决。

    这秽怪并未造成那些人的死亡,反而是那些人的死亡造就了这秽怪,若以如此论断,其实这秽怪更近似于死亡,它于死亡中诞生,扎根在绝望,所以不会被死束缚。所以当众人进入古战场以后,那秽怪才会诞生,所以当众人对现状无能为力之时,他们也是秽怪,所以剑客的剑二杀不了它。

    只要那些人依旧存在,只要那些死的声音,那些死的形仍在,它便不会死亡。施乌其时亦绝望,他找不到解决之道,那时的秽怪无形,所见尽是那声音带来的景象,所闻尽是死前的声响,根本无有解决之道。

    唯一异常,便是那女人的笑声,施乌于其时大笑,也便明白她的笑容为何而生,她的行为为何失去理智,也便明白那些临死表现各不同之人的共同点。

    所以此后,施乌应对这秽怪自如,那秽怪的招式皆是那些死者死前所见,皆带来了绝望,那些招式,施乌熟悉得很,因为带来的死亡的一招一式出自他的手。决意杀死那秽怪之时,他进入的并非秽怪的幻象,而是过去,他正是这时杀了满城的人。

    陆扫晴问话之时,他以为那是夜塔命以施组织动手,但杀了满城人,完成他们的死亡,将种种死前情绪随他们的死亡送走以后,他才发觉动手的正是自己。

    施乌不理解的正是为何动手的是他本人,他杀了那些人又代表了什么。

    那死亡距此并不久远,施乌记得清楚,他不曾杀死任何猎魔人,但猎魔人本是城市的基础,即使他们因身为异种饱受歧视,如此,联想向那些魔术师的死亡,施乌忽然有了一个推测。

    他所做天地骤变的“灾”之一,那时猎魔人全数消失,正是为他的屠戮制造机会。但如此的话,那些猎魔人前往何方了?

    施乌侧目看向九,随即继续调理菜品的味道。

    这问题应当询问他,但施乌心知他不会回答。如此神秘的消失,正如他们如此神秘的出现,于众多种族受困于世界初融的灾厄之际,他们忽然出现,帮助人们在这世界立足,又在灾难再度显现之时消失......

    如此而言,杀死那些人的也未必一定是他,那秽怪的存在只因为他们带来绝望与死亡之人并未出现,不曾完成那些人的死亡,若是剑客能领悟这秽怪的存在,秽怪所用的应当是他的招式,杀人的也应当是他。

    施乌忽然愣住。

    如此说来,秽怪究竟是什么?秽怪的尸身与人的融合造就了秽子的母亲,秽怪与混种的结合造就了秽子,如此说来,其实秽怪与人并无区别?这也是为何疯狂之人将化身秽怪,如此一来,被杀者的秽的去向便有所解释——它们并未消散在空气中,而是离开了,所以疯狂之人的秽怪也将在无差别攻击一段时间以后自然死亡?!

    施乌拒绝相信,他所见的例子太少,而且......他不能再联想,即使答案就在眼前。

    “所以呢,施乌,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杀了那些人?”陆扫晴问道。

    这时是晚饭时候,正有时间详谈,施乌也便不再扯谎,道:“我还以为是之前你见到的那些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杀的,但刚才我才知道,是我自己杀的,就在我杀那个秽怪的时候。

    “我其实也没杀那个秽怪,我只是杀了那些人,完成了他们的死亡,他们一死,秽怪没有依附的东西,自然就死了。”

    “那你怎么完成这个时间问题?”何以全问道。

    “不许提时间。”陆扫晴抢话道。

    我们以后都要打这种东西吗?秽子的询问无声而来。

    秽子称不上人,但正如人能自动物的神态动作中知它的情绪,秽子闻声见形,亦对可知那些人的感受。它担忧关切的并未那些人的死亡,而是这种秽怪的存在。这种秽怪若是多有几次,众人不及找出弱点,他们岂不是覆灭?

    施乌得不到答案,他所遇的秽怪称不上多,更不论全面,唯一异常的便是那死而不生之物,这样的问题,问另两人或许更合适。施乌看向剑客与九。

    “不多。”剑客答道。

    “被忧愁的不应是此物。”这是九初次有如此之多的话语,不过他并未补充。

    虽是如此,但施乌心知肚明,此后再见的秽怪恐怕不似此前所见的这般简单,按他以往的经历,初入倒像都市所遇的那巨秽怪与被死而不生之物侵吞的秽怪才是此后多见。

    所幸,他们秽并不多......施乌看看众人,阳界的秽浓度远超阴界同倒像都市,即便是因失去记忆而丧失全数秽的何以全此时亦有最后与余归宁见面之时的秽量,更何况他、秽子与剑客,这样的队伍,当真称得上秽量不多吗?

    不过进入阳界以后,被天星变化的情况却是少之又少。施乌仰望天空,看见那秽怪的注视,便向天放出一剑,毁坏它的视野。

    喝完了汤,各自闲谈一阵,众人竟不对施乌那时的笑声和杀秽怪有所疑问,施乌话语不多,亦不回帐篷见陆扫晴,便在篝火旁烤红薯,无言,自解那身中尚未解开的能力。

    施乌不是为这能力,而是练习对秽的认知与掌控,说不定以后他就能模仿其他人的能力,不用一味依靠近战。这群人中,愿意向施乌学这认知力的只有何以全了。何以全亦看了那些相关的资料,不过他在这几日无有进展,施乌的进步仍是微微,两人也不为此交流。

    此夜便如此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