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遥远的概念,它已长久不曾睡眠,它已无需睡眠,梦只在它不曾强大之时,在寒冷饥饿的夜晚造访,它的期望已不在梦中。可是它仍有梦,就在今时今日,它只能归结于某种存在的提示。
它并不是秽怪中至强大者,力量过甚者已被排斥,停留在不可知处,偶尔向此世投来令物质自行扭曲的视线;力量过于他者已藏身某地,在梦呓中驻紧现实,免得坠向那本能排斥的空间;力量与它相当者......它们已追寻不可知地,只留务实无梦的它改变同族的现状。
也许梦便在这事将成的瞬间随松懈的缝隙流入它的脑中。
很简单的内容,毕竟它松懈的时间并不多,梦并不会长久,冰冷的风,铸铁一般的乌云,荒凉干硬的土地,矮矮的瘦草与灌木,它的不曾开智的同族便在这地行走;那遥远的山上,有一个人,那人它曾见过,曾试图杀死。
风送来他的名姓,施乌。
更多的人随他的出现出现,站在瘦缩之地的尽头,这无光的冷风肆虐的尽头。
向左,向右,被他驯化的臣子便在身旁,那不曾开化的野子仍似野兽般行走。
数百年不曾见的晨光已现,日月的轨迹恢复,这便是它的机会,它们的机会,那存在已在梦中表明它的立场,秽怪的兴盛终究需以一战,这一战将以血收尾,血将肥沃这片土地,血将满足它们的本性的不足,血干涸时,它们将不再愚钝,它们将获得这世界,这块瘦缩之地将肥沃,那养育废物土地也将归它们所有。
这不是梦,这是预兆。
只是......冷缩的一剑,它投向施乌的眼被那不曾言语的持剑者斩断,它看不见施乌的作为。
铁不再看向远方,感觉走遍居身的大地。所有被血吸引而来的秽怪,所有可行来此地的秽怪已败于它手,已臣服它的统治,它并不否认此中暴力的手段,至少它已使这些桀骜不驯者身与心皆已臣服于它,只是这时它仍不能进攻。
这些秽怪的行性并未变化,它们仍称不上军队,称不上队伍,即使那些人类的渺小得令它鄙夷,他们的行制仍值得学习,正是如此的纪律,能让他们在灾变以前的世界拥有一处容身之所。
也正是如此,它感召灾将至时,将这些猎杀怪物的猎手呼唤而出,将他们杀尽,以身体验他们的配合,他们的纪律。那感觉正是它欲兴盛本族的原因之一。
那感觉,太妙了,若有朝一日,它能死在这种配合之下,真是幸福至死,所以,它正在为此努力啊。当然,这愿望只在它们获得土地,获得智慧以后,如此渺小的愿望不应居于整个种族之前。
它行走、蠕动、爬行、以或能解析或不可理解的方式行走。
笑容便是它本身,它笑着,仿佛回到灾难之时,它仍于那城中屠杀,这并非它的原意,不过它也乐于接受这使命,便是于血溢满地以后,它明白了自己的所在,仿佛缺损之处被填补,自身得以全然,便是这一瞬间,它前往另一城,循着那不开化的记忆的道路行去,去了解这些人类的能力。
使命给予它笑意,给予它在灾中存活的能力,也许......也许那朝圣之路应当由它行走。它曾跟随那四人行向塔,它自然拥有资格,只是它不知去路,如今世上知去路的人也许只有一个。
又是那施乌。
行出它的宫殿,向众多秽怪行礼,它们也应当照常行礼,不从者自然有所惩罚,它的血肉将被剥离,直至铁认为它的形体称得上美观,血肉交由自我剥离,自然也应交还它自己,只是在铁应允以前,它不得食、不得将血肉归还己身,后果,怪尽皆知。不单礼,更有行止,行走的道路,进食的方式,这些秽怪或曾为领主,正如此,它们才更驯服于铁的统治。
霸上者善媚上。
日常已尽,此后自然是军制,它将要实行那些猎人的制度,它已从垂死者脑中得知一切细节,它的欢喜正在如此的细节中。不待铁有所作为,一秽怪将眼奉上。
铁将这眼食下,将己身血肉分送一份亦示奖励。
眼并不仅是眼,更是眼前这秽怪的记忆与能力,借此不曾消化的时刻,它可借此观晓世事。铁无需寻觅,这秽怪已将注意之事呈现。
不尽其数的人类走出他们的食所,向荒野进发,清扫一切障碍,更有无数的小队急速行向深处,寻找一切可疑处。他们原无能力如此,只是所有的强者被它吸引,他们趁此良机清扫一切。他们如此的行为,铁自然知晓为何。
因为施乌。
他窥见了这里,他知晓这里的一切,明了秽怪皆集聚于此,于是向他们的种族发声,告诉他们应当寻找它们的所在,于是便有这时的景象。
它这时不能杀施乌,决战并未到来,它的军队并未训练完毕,人类也不曾集合攻向它们,血的盛宴不在这时,况且它也不知那一日将它驱逐的能力的真容,不知他是否可以再驱动他的能力。杀死施乌并非一件紧要之事,依据过去而言,人类的攻击其实并不值得提防。
——在它将军队训练完毕以后,目下人类已经行动,他们寻到它的所在以后必定会集聚力量攻向此地,这时训练反而是要紧之事。
只是它再扫向大地,看向施乌。
不待它的视野凝聚,那眼自裂开。一双新的眼睛凝聚在它的内心,那是人的眼睛。
终于找到你了,猎魔人没有被你杀尽,他将来寻仇。
隔空的一舞,铁挡下那穿越空间的一击。
这猎魔人同样活过了灾祸,没有死在变迁的岁月,他同样预见了最终的血战,不然他不至于将两者决战放纵至今。
它忽然想到了,塔在此前便是由这些人守护,杀了他,最后那猎魔人便是它自己!
或者还有一个人,施乌向它笑一笑。
铁几乎这时便前往那地,只是,它仍有重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