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日未升之际，他们便已收拾行装离开。

    他们不如施乌，肩负了上级的使命，危机在即，他们不得不快，况且施乌这支小队也太过危险，使人不自在，不如早点离开。

    施乌他们并不在意，只有何以全如同被他们吵醒一般起床方便，实则提防他们之中有无多心之徒做些多余动作，听闻何以全的动作，施乌也便消去起床的念头，继续合眼。平时是他与何以全负责物资，既然何以全已起来，他也就不做多余之事。

    不过施乌无法再睡下，合眼之中，脑中已自觉想起种种事情。

    比如那秽怪与人......

    施乌止住这念头，反应过来，已有何以全准备早饭时的悉悉索索声。

    起床，洗漱，帮忙，吃饭，收拾，出发，一日之晨便在如此的日常流逝。一日平常，施乌不知不觉感到轻松，想向这平常的一天，说一声今日无事。

    即便那滤镜一般的天星被日月取代，阳界土地之怪异也不见半点消散，晴日洒照于地，仿佛试图晒干已无河水却仍是泥泞的河底，无名的瘦草或青苔几乎遮遍土地，深色如久未经阳光，放眼所及不见任何高于脚踝的杂草，便连那郁郁葱葱的树木也显现深得近黑得颜色。

    整片大地如已在阴暗处霉化的面包，所见所触皆是水分，无名的癌疾浸透每一分土地，吸取或见或不见的营养，这里或许已经无可救药，或者还有救......

    施乌抛开这念想，继续前进。

    今日平静得异常，不论那些怪异秽怪，仅是那平常如野兽的秽怪也不见，若只是一时之中不见，众人倒感轻松，但此地是阳界，秽怪于此寻常如河中游鱼，大鱼或许不常见，但那比小指略小的鱼应当常常显现。

    众人无言语，继续行走。晴日依旧，被秽扭曲，尚且称不上秽怪的野兽依旧。寻不出异常，那就离开，趁秽怪不曾出现之时。

    行走在队尾，不曾表现异常的九忽然望向天空，那云彩于他的注视中移动，平常如往日，若不细心查看，不能从似乎毫无规律的云彩中发现云的拼凑，云已拼凑作眼。

    施乌猛然抬头，看向注视向他的生物，于是他再看向那秽怪。

    秽似乎于此时连接，向两人同秽怪的思绪传递，那秽怪看见九的双眼便知晓他生活在过去，他过去的身份，同时，它于过去的作为也在九向它揭示过去的身份之时反馈向九。

    九不待秽怪有所反应，握矛扫向它，于此一瞬，两人一秽怪似乎出现于同一空间，九前行一步，竟然踏至秽怪身前，这毫无征兆的一击竟然于此时击中秽怪。

    秽怪随手挡下这击，这空间便它这一挡而崩碎，如遭受落石的水面。施乌不甘如此，睁开幻惑双眼，意图抓住秽怪的意识以攻击，可惜空间的变化同样远离了他们的意识，施乌如坠落一般掉落，只来得及在最后时刻明了它的思考，向它传递最后的信息。

    秽怪见到九已经的想法竟然不是攻击，它想到了塔，被猎魔人保护的塔，其他猎魔人已经死亡，只剩这最后一个猎魔人，也是它杀了这猎魔人以后便用有资格前往夜塔。

    施乌自然不甘如此放过这秽怪，便在这将离逝的时刻恶心这秽怪。

    回到身处的空间，四下依旧毫无异常，众人似乎对被窥视毫无反应，仅有剑客若有所思。

    施乌不做理会，不向众人言语被窥视之事，再检查一遍，确认这变故并未带来变化，幸得施乌有此注视，他寻见秽子有所变化。

    施乌走向它，说道：“你在吃什么？”

    物资一直在他与何以全背上背包，今日不见秽子索求，这样的话，它在吃什么？

    秽子并未正面回应他的问题，将口中物体吐出，向众人传讯，这东西不好吃，嚼不烂，消化液也无法腐蚀。

    施乌低头，这东西显然是秽怪，可是他行走阳界如此之久，不曾见这样微小，这样毫无攻击性的秽怪。

    这东西的大小约有一手掌，只有两条用以持物的“手”，下半身约是蛇的模样，无眼无耳无口，通体灰黑，它手中持有一物，似箫似笛，似琴似筝，一端狭长一端粗壮，这东西显然是乐器，因为施乌听见了乐声。

    这声音十分模糊，无法被归为刺耳悦听，当它被大脑解析之时，它已成为它欲表达之物，它是风，它是雨，它是夕阳中的呼喊，它是乌云与闪电中的飞鸟，它是寒意将显的秋风。

    更大的鸣声和振，施乌这才发觉，原野中尽是如此的声音，这些声音随风而来，随光而显，向这声音追逐，这无名乐曲的下一步段便在想象中出现，那是狂雷，那是初雪，那是旱地中的第一滴雨水，那是人与秽怪的鲜血。

    这些手持乐器的秽怪不为具体的生命而来，它们为未来的决战而来。那决战人尽皆知。

    施乌寻向声音的所在，他走向一处草坪，那草坪有一小小的洞窟，这些细小的秽怪便从这里爬出，施乌看向远方，更多的、更大的如此的秽怪于视线不可及之处出现，吹响它们的乐器，为所有生命预兆将来的血战。

    这些秽怪一面前行一面吹鼓弹它们的乐器，它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看不出前进的目标，可是施乌便在这乐声中知道，它们将在决战之时抵达战场，吹奏未来，享受胜果。

    它们虽是秽怪，却并未站在任何一方，它们是渴求，它们便是如同呼吸一般的存在。

    “别看了，它说吃不了就是真的吃不了了。”陆扫晴道。

    “嗯。”施乌回应，继续行走。施乌不言语，他知道这些吹奏者将出现在阳界的所有位置，向所有生命宣告决战的到来，这信息很快便会传遍人世，那时候，他怕是没法再完成对智械生命的追踪，毕竟他与那秽怪有一战。

    施乌望向天空，便是这时晴日午后时分，地平线也有几颗星星闪动。施乌摇头，接下来的路不好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