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乌睁开双眼。
他做了一个梦,他记忆不起的梦。
这梦定然与陆扫晴相关,因为醒来之时,他想到了陆扫晴,梦来带的哀愁如清晨薄雾般笼罩于心,施乌不想言语,坐在床上。
他醒来得太早了,陆扫晴尚未醒来,浓密的睫毛如春日嫩草般挺立,显出陆扫晴的活力。施乌轻轻挣脱陆扫晴的手掌,走到帐篷外。是夜,一如往常,月明星稀,剑客坐于篝火前,九隐身在明晦之间,难见其形。
施乌不言语,走去取了一些放凉的开水,默默的喝。
他想起来了,自己被秽怪捉住了,和它搏命,这时候才醒来;他自己也一定像陆扫晴一样被消除了记忆,因为他与陆扫晴的首次见面不在倒像都市,那时陆扫晴已被消除记忆。至于他是转世而来这一猜想,施乌否定。
他虽不清楚死亡这概念之下会发生什么事,但这对陆扫晴而言一定非同小可,不然陆扫晴不至于对行程上可能的危险抱有如此的忧虑,那只听其声不见其形的黄灵亦不会阻止那秽怪的必死之局。也许死亡便能让他离开这困境,不用再面对陆扫晴与一切谜团。
“我昏迷了几天?”施乌问道。
“五日。”剑客并未睁开双眼,仍在冥想,不见他一点激动。
“谁治好我的?”他还在这里,证明他并未被送往阴界治疗,队伍之中,除去不知底细的九,他不知道还有谁能治愈他的伤势。
“陆扫晴。”
施乌点点头,转身走回自己的帐篷。
“那秽怪回来过,目标是你。”
施乌不回应,心中有了答案。那秽怪为他来,定然是因为他杀了那天外的秽怪,它肯定知道与那秽怪搏杀之后,他的状态差到极点,这才敢过来......
火焰毕剥声不绝,施乌睡回床上。
他能杀那天外的秽怪,是因那秽怪将他送至眼前,不加防备,使剑二的死之力全数施加于它,外加施乌自破碎的自我中将剑二精进至极限,若这时对上那寻找他的秽怪,除非找出它的弱点,不然对它的攻击只能像上次一般无效。
他想起来那天因压抑的幻惑之眼爆发的维度,那一击,那秽怪不仅没挡住,还使它的一条臂膀(施乌说不出它的器官的具体用处,但据外观而言,那确是一条手臂,只是数量和所在的位置对应不上手臂的功效)失效,若是他再遇见那秽怪,在那维度使用剑二,它应当会死。
.....不过,何以至于它如此紧迫的寻来?因为夜塔?应该不至于,夜塔矗立于不可知之处,无有一点将消亡的迹象,它不至于如此急迫地前往那地,何况它集结了一群秽怪也不是为夜塔——即使并未对夜塔了解不深,施乌也知那并非以物力可胜之处,如同人之躯存有极限,这极限使他消融于天外秽怪的视野中,前往夜塔之人必定不平凡,庸庸碌碌之徒定然被拒之门外,败于各种缘由。
施乌能知,这秽怪自然能知。
既然不是为了夜塔,那这秽怪是为了什么?他自己有什么值得关注之处?除去那不曾被他自己解析完毕表现于外的能力,他还有什么值得它注意的特别之处?大概只有一个,他曾伤到那秽怪,这次又杀死一只天外、被万物所见的秽怪。那天外的秽怪定然比这行于地的秽怪强大,它定然知晓他杀掉那秽怪以后疲敝不堪,正是偷袭的时机。
不过它为什么没有将他杀死呢?
施乌侧目看向陆扫晴。陆扫晴已在他回来之时醒来了。
“你醒啦?”
“没有,我现在还在昏迷,这只是你的一个梦。”施乌漠无表情的回答。
陆扫晴笑出声来,轻轻擂他几拳。
眼见扫清肉麻的温情环节,施乌问道:“我听说在我昏迷以后,那个秽怪又来了。”
“对啊,不过我几拳把它打退了。”陆扫晴道:“之前我打它,它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就想了想怎么回事,再之后就能打它了。它见我打了它几拳有点痛,估计就怕了走了,我再想想,以后应该能拦下它。”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伤害不了它?为什么?”
“因为它的灵与肉是分离的。一般人是灵与肉结合,它呢,就像操控木偶一样把灵和肉分离开来,一般人打它就只是在打它操控的木偶,根本伤害不了它,所以它根本不躲。”
施乌点点头。至于为什么陆扫晴能做到成功再将它的灵与肉再结合,他无有疑问,她这样的存在做不到这种事情才是奇怪。
“那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它知道你能杀了它,以后一定会针对你。”
“没有关系的啦,它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我,但是我又能复活,它能拿我怎么样呢?”
“不是这样的,假如它不杀你,把你囚禁起来呢,假如它把你四肢都切断了呢?”
“哎呀,你不知道的。我不怕这种东西,怎么能有东西困住我呢,除非是我自己不愿意走。”
施乌无法反驳,不想再继续,便转移话题,道:“你和我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那个倒像都市吧,那是在哪里?我是不是也什么轮回转世之类过,为什么我记不起之前的事?”
“没有轮回,死了就是死了......不过好像有特例,哎呀,我不知道,我没死过,这个你得问黄灵。你没有,我也不准你死。我们好像确实不是在那里见到第一次面,不过,我也不记得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至于记忆嘛,好像都在我这里,我没有记起来,那我们都记不住......以前也没什么好的,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
施乌得到答案便不再回应。精神的倦怠袭向意志,施乌感觉记忆中多出了很多并非以他为视角的内容,也许这是在秽怪那破碎自己的后遗症,也是这是他的战利品,施乌无从计较,败于困怠,合上双眼。
梦似乎十分遥远,却紧摄他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