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碰撞声,前方本无一物,这时却显现了陆地,他们靠岸了。
在视野中,前方仍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施乌走了几步,船只触及的部分显现了沙子。船身猛然震荡,施乌回首望向风帆,他已停止对风帆的发力,此时风帆仍是自然垂落,并无第二者催动风帆带动船只前进。
施乌再向船下沙子看去,这时只见被船碾压的沙子如海浪般向两侧移散,他们的船只在移动,被沙子催动着向深处前进,施乌仍看不见沙中真相,就连船后的沙子亦随船只的离去而消失。
施乌望向身后,隐隐的铃声依旧可闻,追随船后的小岛仍然可见。
感觉响动的几人走上甲板,向施乌问道:“什么情况?”
热风挟着沙子打在众人身上,施乌望向太阳,炎热中毫无水汽。这不是生物的作为,不是秽怪的干扰。
“我不知道,也许是这里的天气,你们快下去,把一切会移动的东西固定,要快!”
船只原本缓缓前行,如同钝刀割肉,热风显现以后却忽然加速,将沙浪掀动得几乎泼上甲板。
也许他们在航行以前该去问问土着这里的情况,找个向导......问个鸡毛,这里哪有土着,能有像秽子这样能够沟通的秽怪已经是奇迹,何况他们的时间也不足以支持他们再逗留。驳倒心中幻想,施乌已将船舵掌握。
他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但他已知之后会发生什么,如同沙漠中的野骆驼能寻找水源一般,即使施乌一无所知,直觉也将将发生的一切告知他。
风不单带来了燥热与沙尘,也带来了灰云。这云彩十分怪异,色彩如沙如玻璃,骤然一视如漫天乌云遮盖天际,细看却感觉似乎能瞧见云以后的景象。风再盛,沙子劈头盖脸的打来,风以后,乌云已遮蔽所见一切,不像暴雨降临之时乌云遮盖光线,日光确透过重云映照大地,可是光的波长却古怪得如在水中所见,不断变化。
“施乌,你在上面干什么?!”陆扫晴从楼梯处探出头来,却畏于风沙又缩回去,风已源源不断,黄沙渐渐覆盖船上一切。
“你回去躲好,风暴要来了,我要控制方向。”
猎魔人的衣饰可应对一切可能的险境,这次亦不例外,施乌早将兜帽盖上,以帽中布料遮掩口鼻,一体的衣物将风沙隔绝在体外,只是眼不能被保护,风沙撞得双眼生疼。
风暴在狂沙的指引中呼啸而来,它不似施乌所想象的通黄一片,它确是龙卷风的模样,不过也太巨大,这容纳几十人有余的船只在对比之中竟如玩具车与挖掘机的差距,众多黄沙于风的操使中隔绝光线,向风暴的主体看去,它竟然漆黑如乌云。
施乌所担心的并非风暴的大小,这里是阳界,每一寸空间,每一次吐息都具秽量,这时由不知名原因引来的飓风更是如此,他最好不要使用秽,不然飓风恐怕要追随他们直至风力消耗殆尽。
施乌这时才发觉自己忽视的事实,此时此刻他们才是海上秽力集聚最多的群体。只是一眼,风沙便已击打得施乌睁不开双眼,沙风已增至施乌望不见近在咫尺的舱室,只是这一眼,他已看见黑黄的飓风向他们而来。
施乌不能再留在甲板,飓风将席卷而来,届时船只一定会被吹起掀翻,他绝对控制不住,他要走下去,趁风还没大到吹飞他以前。
船只本便难再保持方向,这时又经施乌松手,方向彻底混乱。
狂风本便使施乌再难行进,保持平衡,这时船只方向失控,船体摇晃,一个失衡之中,施乌竟然双足离地,被吹向空中。
施乌并不慌乱,只是在他才思考如何回到船上之时,一只手拉住施乌,将他控制。陆扫晴没有回到船舱等待风暴结束,她在船舱通道中等待施乌归来,这时见施乌失控被吹向天空,她便伸手抓住他。
只是风狂势猛,即便施乌被拽住,他也并未回归甲板,风继续吹;陆扫晴已抓住甲板,她应当能拽住施乌,甚至将他拉回船中,可是风沙干扰,天旋地转,她竟然无法支撑。
她不会放手,绝不会,上次她手滑使自己死亡,这次她绝不会松手使施乌坠向天空。
陆扫晴的话语此时此刻竟然随二人的牵手流入施乌手中,施乌霎时明白那时的同步使陆扫晴回味无穷,她保有的天赋已使她可随意使出这样的招式,他亦回想到她所说的手滑,正是他与陆扫晴“初见”之时,路灯摇晃,使陆扫晴摔死。
迷眼风沙之中,施乌竟然看见陆扫晴双足亦将离开甲板,抓住甲板的手亦在颤动。
于是施乌松开自己的手。
狂风霎时摄住施乌的躯体,将他甩向黄灰飓风所在的天空。
狂风之中,施乌彻底迷失方向,周身尽被沙子拍打,沙自兜帽、脚底涌来,打得身体生痛、双眼难睁,猛然的一顿,施乌摔到某个硬物上,几乎将今早吃下的食物吐出。
风并未停滞,依旧席卷他的躯体向上。
施乌一直护住头颅,这时却将一手伸向他所撞到的硬物,但风太急,只是在他伸手的时刻,他已远离了那硬物。并不见施乌气馁,他仍然伸手,只是在下一次撞击的一瞬抓握。
痛疼依旧,他抓到的却并非撞到的沉重僵硬之物,那物软如布,韧性十足,正是船帆;施乌登时舒展四肢,将身体贴在船帆上,同时双手尽量紧抓能抓到之物。
他不敢睁眼,沙已通贯他的身躯;他不太能听清风中的声音,风声与热沙已占据了他所能听见的所有声音,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异常显现,因为在这一瞬之中,他感觉身体失衡。
他仍在船帆之上,所以是桅杆要断了。
霎时之中,施乌再度归入风的掌控,这时再无物阻挡施乌的飞升,他所能感受的只有沙子和身体的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