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述的脸在阳光下有点晃眼。

    林晓看向齐述眉宇间的坚定，只觉得心上被轻轻敲了一下。

    她不懂什么叫欲拒还迎。

    但她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

    从小学毕业到现在，也有五年的时间，如果她真的一点不喜欢学习，就不会想找个怨种知青做对象了。

    她当时排在第一的念头，不就是想让白程教她读书么？

    现在好像殊途同归了。

    【洗白值：30】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脑海里好像听到了一声催促。

    林晓当机立断同意下来，“我不白学，我给你送肉来换。”

    她见过齐述四人的伙食，看着没什么荤腥，也没什么食欲。

    他的钱似乎全拿去买了糖，没见给自己多补补。

    齐述挥挥手，不在意地道，“不用了，你要是想报答我，多给我送点野菜就行。”

    林晓有些诧异。

    齐述说的，该不是她之前丢垃圾丢给他的那种吧？

    城里人还真没吃过好的？

    她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看来城里吃不饱是真的，要不然齐述好端端一个病秧子，下乡怎么就记得惦记野菜了？

    林晓重重点头，心里却暗下决心。

    齐述说她是个好学生，那他不会白教，她肯定给他多……

    肯定给他偶尔补补。

    反正她上山运气好得很，从来没有空手而归过。

    分他两口肉还是有的。

    ——但多了不行。

    至于野菜，她可以给他分点甜的自己吃，苦的他可以给那三个知青吃。

    这样他不干活，也不怕被人背后说了。

    尚且不知道齐述在四人团中地位最高的林晓，考虑地十分体贴周到。

    两人都有一种目的达成的既视感，于是在猪棚外就友好地分开。

    今天这一遭，让齐述轻松很多。

    锻炼是好，但是林晓的教学也太高强度了，真的不适合他。

    相比起来，他还是愿意教书。

    林晓现在太懵懂，阿双则是太极端。

    所以读书好。

    读书使人明智。

    道理学得多了……

    林晓自己会知道怎么跟阿双进行和解。

    听到洗白值终于动了的系统难掩激动，【宿主太棒了！】

    它在不需要打光的时间间隙里，抽空处理主系统说看重它，才交给它的陈年老数据。

    本来发愁靠这三瓜两枣，猴年马月才能帮宿主补上2000低保的系统，真的是惊喜极了。

    还以为这个世界没希望了，只想宿主寿终正寝就好。

    现在它只感觉齐述简直在发光。

    它喜滋滋把赚的积分充值到学习空间预存，然后又把自己查到的资料一股脑输送给了齐述。

    齐述快速翻阅后，发出一声长叹。

    林晓的病，果然比他想的……

    还要糟糕一点。

    他沉思片刻，叮嘱系统直接关掉‘聆听心声’的道具。

    系统纳闷，【宿主，这个不好用了吗？】

    这不是因为用了道具，才刚有进展吗？

    齐述摇头，‘不需要了。’

    偏见一旦被撬动，就不会再那么牢固了。

    但如果让林晓一直依赖心声来和他相处，那她就永远不会主动用眼睛和心，重新去认识一个人。

    所以道具能做的，已经足够。

    剩下的，就要看林晓书读得怎么样了。

    想到了什么，齐述补充道，‘打光也可以慢慢停下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狗蛋。’

    系统先是感动，紧接着就有些迷茫，【我不打光，还能干嘛？】

    再说，宿主不要‘中邪’了吗？

    齐述耐心教它，‘从一开始虚构一个所谓的共同敌人，就不是为了甩锅给鬼怪……’

    甩锅固然有用。

    但是这个鬼还在不在，有没有影响他们的行为和情感，这种事用嘴说不清，反而容易干扰林晓自己的判断。

    用虚假的东西，是不会让阿双真正释怀的。

    哪怕不说清，他们也都明白。

    阿双，就是拥有原主那一世痛苦记忆的林晓。

    ‘我们原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她分清楚，我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么？’

    ‘还有，总要给她个契机，让她认清自己。’

    系统大概明白了齐述的用意。

    它沉默着照办，但过了许久，它终究还是不忍心地问齐述。

    【宿主，我们这样做，对任务对象来讲，会不会太残忍了？】

    齐述闭上眼，平静道，‘不破不立。’

    他的思绪始终停留在系统找到的医学资料的某一段——

    感知觉障碍（如幻听、幻视）、妄想、情绪无法自控……

    这些都是精神分裂症的表现。

    认为身体里存在其他独立的人格，能够进行对话……

    这些，是人格分裂症。

    而这两种精神疾病，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

    因为齐述身体越来越差，两人把驱邪地点更换成了猪棚。

    待在搭起来的小屋，加上另外三个知青的遮掩，倒是没被其他人发现。

    而光是面对面握着手‘驱邪’，多少显得有些干巴。

    因此这个时间段，也是齐述教学的时间。

    林晓只读了小学，虽然这五年有温习，但效果立竿不见影，可见基础不行。

    为此，齐述拖着病体，还特意到县城为她寻摸了一套小学初中教材。

    眼看着齐述咳嗽咳到差点吐血，林晓急得当天晚上就送来了一小碟炒得极香的野兔……脊背，和一小碟带着甜味的不知名野菜。

    她还特意强调让齐述自己一个人吃。

    齐述看着放在院子中央，那一篮子满满的苦菜，笑着接受了。

    相处时间久了，林晓也就更自在了。

    齐述熬药的工作，不知道从哪天起就被她全权接手。

    一天三碗药，比饭还来得准时。

    因为她的上心，加上偶尔的小灶，最主要还是‘驱邪’工作的顺利开展，齐述身体肉眼可见出现了好转，终于不再是一副衰败干枯的模样。

    说实话，能有这效果，林晓比谁都要自豪。

    都是她养好的！

    就算是她吃剩下的甜野菜，和不爱吃的野物部位，那也是有营养的！

    等到林晓学到初三的知识，时间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两个月。

    因为教学水平出众，洗白值给面子地涨到了60。

    猪栏里的猪，体重飙升到了七十公斤。

    而冬天，也很快就要到了。

    这个冬天，好像有什么人要来，之前阿双让她一定要记牢。

    但是林晓感觉自己最近记忆越来越差。

    更意外的是，随着齐述身体变好，她已经逐渐看不到他身上的任何异常。

    至于心声……

    林晓恍惚地想，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听过了。

    只是和齐述相处的时间里，被学习填满，她并没有及时意识到这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