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知道陈大柱睡哪个屋,就算屋里黑灯瞎火,也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从堂屋进去,里正就进了东头的屋子,一进屋就差点没被那股子臭脚丫子味儿给熏吐了。
他连忙捏着鼻子又退到门口,朝李大脚道:“去喊他!”
李大脚自知躲不过,只能扭着身子进去喊人。
她刚摸到床边,就听陈大柱说起了梦话,“你个小骚~货,老子就稀罕你这骚样儿!”
李大脚本来是想去推醒陈大柱的,一听这话,就一把掐在陈大柱的屁股上,“好你个陈大柱,你是不是又背着老娘出去吃野食了,老娘就不该信你!”
“啊!”陈大柱顿时被疼醒了,反应过来是自家婆娘掐的他,他一个翻身就薅住李大脚的头发,把人骑在身下左右开弓的打起来。
打的李大脚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嗷嗷求饶。
里正也没想到,来喊个人,也能喊出这么精彩劲爆的一出戏来。
想到他是来办正事的,就赶紧重重的咳了两声,然后喊道:“陈大柱,住手!”
陈大柱刚举起的一只手瞬间僵在空气里了,里正?他咋来了?啥时候来的?
里正借着昏暗的光线,见陈大柱没再继续了,就背着手转身往外走,“麻溜出来,找你有事。”
待里正离开,陈大柱又往李大脚身上招呼了一拳,才骂骂咧咧的从李大脚身上起来。
陈大柱混是混,但脑子不傻,出个屋的功夫就猜到里正找他干啥来了,再一看到院边上站着的陈小丫,就更确定了。
这是来找他签字画押来了。
娘的,就这么个破事儿,啥时候不行,非得搅了老子的好梦。
但想归想,在里正面前他依旧大气都不敢喘一个,里正让他去点个火把,他立马去点了拿过来,里正让他再搬个桌子,他赶紧进屋搬了张破桌子。
然后里正借着火把的光展开纸笔,在桌上一笔一画的写了起来。
这架势,远看还真像那么回事,近看嘛……写的歪歪扭扭就不说了,可十个字儿里错八个,还有两个干脆写不出来,画了两个圈是啥意思?
陈小丫汗颜了!
话说,这没有一个正确字儿的保证书真的管用?
哎!算了,她也不能要求太高,谁让村里一个读书的也没有呢?
就里正写出来的这些自创字儿还是他这些年自己摸索着学的呢!
里正按陈小丫的要求先写了一份,然后又誊抄两份,他们三人各自在写了自己名字的位置按了手印,这保证书就算齐活。
然后,三人各持一份。
陈小丫拿着这张上头一半都是圈圈叉叉的保证书简直哭笑不得,也是从这一刻起,她决定她一定要尽快赚到钱,然后送孩子们去读书。
把这份特别的保证书收好,陈小丫要送里正回家,里正拒绝了,他们这才坐着牛车往家去。
回去的路上,陈小丫问强子想不想去念书,强子想也没想就摇头,说不想,问他为啥。
他说:“念书要花好多钱,以前陈家旺就去镇上的私塾念过一年,每个月交束修那几天,里正爷就急的团团转,后来实在交不起,就没去了,连里正爷家都供不起,别说咱家了。”
原来这就是强子不想念书的原因。
陈小丫沉默了片刻,才抬手揉了揉强子的头。
这书,必须得念!
牛车经过王大牛家时,院子里还点着火把,透过篱笆围墙,看见了院子里正在忙碌的身影,王大牛正拿着刨子刨木头,应该是给她家做桌子。
庄户人家,一般白天都得侍弄田地,晚上才会有空做别的事,王大牛也是如此,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晚还在院子里忙活了。
桂花嫂在一边帮忙递工具,听到牛车吱呀吱呀的声音,她抬看了一眼就跟陈小丫他们打招呼:“哟!你们一大家子可算回来了,进来坐坐吧!镇上是不是热闹的很?”
她也好久都没去过了,今儿听说他们一家子都去镇上,她也羡慕了好半天。
陈小丫牵着牛车停在王家院外,“就不坐了,这么晚还忙着呢?镇上自是要比咱村里热闹,嫂子要是哪天想去了,跟我说一声。”
“呵呵……再说吧!你大牛哥说啥也要快点儿把桌子给你们做出来,估摸后天早上就能给你们送过去。”
“是吗?”然后陈小丫又喊了一声王大牛:“大牛哥,你不用急着赶工,晚几天做好也成,晚上还是早些歇息吧!”
王大牛听见陈小丫喊他,他才抬头,“我还是早些做出来,这样我心里也舒坦。”
桂花嫂接过话,道:“他就这急性子,心里压不得事,你们不进来,那我也就不留你们了,快回去吧!”
“哎!那嫂子,你们早些歇着。”
陈小丫告别了桂花嫂他们,又牵着牛车继续往家走,强子从车上跳下来,非要跟她一起在前头牵黄牛。
两人牵着牛车进自家院子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把车上的东西都拿进屋后,稻花自觉的去灶房烧水了,麦芽去了一趟茅房,出来后也去帮忙了。
热水烧好后,一家人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各自回屋睡下了。
除了陈小丫,另外三人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逛街竟是这么累的。
翌日,陈小丫依旧披星戴月的赶着牛车,在半路上偷偷装了一车的新鲜蔬菜往镇上送。
一连数日,陈小丫都在不厌其烦的往镇上送菜,而老杨头也因为她送的这些新鲜蔬菜拉了不少回头客,其中就有曾经在陈小丫手里买菜的那位大婶儿。
这些天,家里那块被她重新打理过的胡瓜地长势也非常喜人,每天都能摘上二十来斤,除却家里自己留着吃和送人的,剩下的也都被她卖了。
而全村,只有她家地里能长出胡瓜的事再次成了众人热议的话题,每一句里都满含羡慕嫉妒恨。
直到这天,陈小丫把每天租的牛车以二两银子的高价变成她家私有财产后,村里的人就坐不住了。
“你们说,凭啥就她家地里还能长出东西来,肯定是那倒霉货偷水了。”
“估摸是这么回事,要不然我们家菜地里咋种啥死啥?”
“真不要脸,全村就指着那一口井里的水了,她居然偷井里的水去浇菜地,里正可是说过,那井水只能给人吃,不能浇地的。”
“难怪今早上我去打水,总感觉井里的水位降了不少。”
“啥?水位降了?那可不行,咱全村三百多口人都指着这一口井了,万一再跟另外两口井一样干了,那咱可咋办?”
“呸呸呸!不会说话就别说,还能咋办,咱去找里正说理去。”
“就是,听说那倒霉货每天都摘好多胡瓜去卖,昨儿我去镇上问过了,胡瓜一斤能卖三文呢!这可是用咱全村人活命的水浇出来的,不能就叫她一家得了便宜。”
“可不,人家现在不光一天比一天吃的好,牛车都买上了,原来还说是租的来着。”
“走走,找里正评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