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这天,连日的暴雪总算停了,各家各户提心吊胆的心总算落下来了,家家忙着清理屋顶和门前的积雪。
在福满楼干活的陈家虎和陈大妞也结伴回家过年了,谁知快到家门口了却被前几天从山上滑下来的雪挡住了去路。
由于没有及时清理,又连着下了积了两日的雪,路已经被堵的严严实实,二人一没工具,二又不敢轻举妄动,无奈之下只能再次返回清水镇,却在城门处看见了一行人。
“虎子哥,你快看,那个是县令大人身边的人吗?”陈大妞之前在陈家村是见过云七的,而且那时候她还觉得那人瞧着好威风,所以她对云七的印象挺深刻。
陈家虎顺着陈大妞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七八人骑着高头大马,中间还有辆马车,领头的确实眼熟,“好像是,那马车上的该不会是县令大人吧!难道他们是去咱们陈家村的?”
“那得去跟他们说,村里的路被封了才行。”陈大妞在福满楼干了一个多月的活,似乎变得爱说话了。
陈家虎又看了看已经远去的队伍,最终点头,“我追上去告诉他们。”说完就边跑边喊,“等等!等等!”
没错,领头的确实是云七,马车上也的确是纪凌川,他要去的也的确是陈家村。
连日暴雪已导致多个村落遭受重创,身为安溪县的父母官,纪凌川已经不惧严寒,带人走访了多处村庄,只是,那些刚经历了水灾的人们根本经不起暴雪的摧残,好不容易搭起的栖身之所再一次被压垮。
即便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仍旧有人抵挡不住寒风暴雪,失去了生命。
今日总算该到陈家村及周边的几个村子去看看了,希望不会再看到,或听到更多的噩耗了。
马车上,纪凌川听到有人在喊,撩起帘子往后看,便见一少年正追着他们跑来,他赶紧让人停车,“云七,去看看。”
云七勒住马缰,“是,大人!”
陈家虎看到前面的人停下,总算能放下脚步歇口气了。
云七踏马而来,“你是在叫我们吗?”
陈家虎抬头,“嗯,敢问可是县令大人的车马?”
云七打量完眼前少年才道:“正是,你认得我们?”
陈家虎连忙点头,“我是陈家村人,之前在村里见过您跟大人,不知大人可是要去陈家村,进村的路已经被封死了,我本来是要回家过年的,但路走不通,只能回来了,我追上来就是想跟大人说一声。”他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
云七微愣片刻,“多谢相告!”然后转身去询问主子了。
陈家虎看着云七勒马转身,心想:我要是也能骑上这样的马该多好啊!
云七回到马车旁,把陈家虎方才的话转告给纪凌川后,就听纪凌川道:“路竟然都被封上了,那村子里的情况……快,必须尽快赶过去。”
“是!”云七立刻又要转身去前方领头,然后又听到纪凌川道:“你去把那少年也带上,他不是说要回家过年吗?”
云七再次点头,打马去带陈家虎。
陈家虎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声音,一回头,便见方才那位大人折回来了,他赶紧退到一边。
云七停在他跟前,“大人允许你一同前行,跟上来。”
陈家虎愣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大人,可我还位同伴,也是陈家村的,方才我来追大人的车马,她还在城门处等我。”
云七抬头,果然看到远处的城门有个人在等,他道:“你先去,我去把他带过来。”
“多谢大人。”陈家虎这才抬脚往马车走。
云七来到城门时,才发现站在那里的是个姑娘,但眼见同伴们已经先行一步,只有主子还在等他,他只好硬着头皮把陈大妞拉上了马背。
陈大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和这么威风的人坐在一匹马上,只感觉脸皮越来越烫,也根本不动弹分毫,直到马停在马车前,她被陈家虎扶下来,她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大妞,还愣着做啥,快上来。”陈家虎坐在车架上喊道。
“……哦……!”陈大妞这才赶忙手忙脚乱的爬上车,但也同样只跟陈家虎一样,坐在车架上。
其实纪凌川是让他们进车厢坐的,但两人说什么也不敢,纪凌川为了能快些赶路,也没有一直坚持,他此刻正心急如焚,不然也不会让其他人先带着工具走了。
路上有积雪,加上今日天晴,有太阳,被太阳照到的地方,积雪渐渐融化,马蹄又容易打滑,他们只能慢行。
本来跑马只需半个时辰,可他们却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
从马车上下来,纪凌川便放低声音,道:“小心些,千万不能大声说话,或者弄出大动静,否则山上的积雪很有可能会再次滑落。”
众人轻声点头,再次拿起手中铲子开路。
陈家虎和陈大妞见众人都忙的不可开交,便打算徒手帮忙。
“你们做什么?赶紧停下,手不打算要了吗?”纪凌川赶忙上前阻止。
陈家虎磕磕巴巴道:“我,我们也想帮忙。”
“那也不能徒手挖雪,万一伤了手如何是好?”纪凌川尽量压低声线,“你们不必担心,有他们在,这路很快就能挖开。”
“知,知道了。”陈家虎只能小声应下。
陈大妞也点点头,但她始终不敢抬头去看纪凌川。
纪凌川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众人,他其实也想亲自动手,但已经没有多余的工具了,云七也不会让他参与,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陈家虎聊起天来。
在陈家虎磕巴的话语中得知他跟陈大妞都在清水镇上的福满楼做工,今日酒楼正式放年假。
而且他们能去酒楼,也是托了陈小丫的福,是陈小丫介绍他们去的,还得知陈小丫是那洒楼的半个东家。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七他们突然听到对面有声音,他赶紧对纪凌川说道:“大人,对面有人。”
纪凌川欣喜,“快挖,定是村子里的人也在清路。”
众人赶紧加快速度,哪怕已经累到手腕发酸,胳膊无力,也没有停下片刻。
而另一边,里正正带着二三十人也在卖力的挖着。
“爹,对面好像有人。”陈长礼铲了满满一铲积雪倒掉后说道。
“是有声儿,兴许是虎子跟大妞。”里正又铲了一铲雪。
“我就说我闺女今儿铁定回来。”李大脚欣喜不已,“得快些把路挖通了,不然我家大妞子得冻成啥样了。”
然后就有人调侃道:“我说狗娃娘,你这么着急见你家大妞,该不会是惦记她手里发的月钱吧!”
“去你的,我惦记的是我闺女,谁惦记钱了,你要是不兴帮忙,你就麻溜滚回去。”李大脚没好气道。
“切,以前你家大妞子没去酒楼的时候你不是天天捸着又打又骂的么,这会儿这么关心,说惦记的不是钱,谁信啊?”
“你放屁,你都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我家俩闺女就是我李大脚的俩眼珠子,别说的我跟你家婆娘一样,天天揪着自家闺女的耳朵,让人当牛做马。”
眼见那人又要回嘴,里正赶紧阻止,“行了!吵吵啥?谁不愿干谁就滚蛋,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那人只好狠狠的往雪地上吐了口唾沫,拎起铲子就走了,娘的,要不是里正叫他,他才不兴跑这儿来白费力气。
眼看路快挖通,走一个人也无所谓,里正懒得理会,继续招呼众人忙活。
直到两边的人终于碰到对方的铲子,被积雪封上的路终于被开出一道豁口,待众人齐心协力,终于开出一条能通行的小路,才看清对方都有谁。
里正看到纪凌川的那一刻,就立马带人跪地行礼,纪凌川连忙上前把里正从雪地上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