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酒喝起来，老程的话越来越多之后，我便知道接下来一定还会发生更大的一场争执了。

    果然，在老程将酒杯放下的瞬间，红着脸看着我道：“邱烨，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咱们也都是爷们儿，你就给我和你爹一句痛快话，愿不愿意娶我们家程霜吧？”

    我没看他，而是用余光瞟了一眼一旁的程霜，她微微的摇了摇头，于是我叹了口气，道：“我不愿意！”

    或许这个“不愿意”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但当我真的把这几个字说出口后，老程的面子还是瞬间挂不住了！

    他拍着桌子，大喊道：“怎么就不愿意了？是我们家程霜哪个地方配不上你吗？”

    喝了酒的我，也有些激动，道：“你能不能别总是乱点鸳鸯谱了？我要是和程霜合适，这么多年早就在一起了！还用得着你们天天瞎操心吗？是我配不上你们家程霜，行了吧！”

    “行行行！”老程喘着粗气，指着邱建阳说道：“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你说说你这么多年在外地工作，赚再多的钱有个屁用啊！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

    邱建阳对此也没有反驳些什么，只是他的酒喝的比老程少，所以意识也要比老程清醒得多，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虽然以咱们的关系，我是真的希望咱们两家可以亲上加亲的，但是你也能看明白，这两个孩子好像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咱们做长辈的，该说的话该做的事儿都差不多就行了，其他的还是交给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让邱建阳变得感性了，还是我刚刚饭前的那些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触动了他，总之，他现在的发言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同时也让我的压力瞬间少了很多。因为我不敢想象，如果此刻的他仍旧和老程统一战线的话，那么接下来我将会面临着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了。

    意外的人不止是我，更有老程，他也没想到刚刚还和自己有着差不多想法的邱建阳，只过了短短一顿饭的时间，他就倒戈相向了。

    老程皱着眉头，又喝了一杯酒，道：“那是你这么多年不总回济南，不了解情况！你们家邱烨他就是让韩政松他们家那个丫头给迷住了，你说我闺女比那个韩茜差在哪儿了啊？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最后咱们俩成不了亲家，我也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成为韩政松他们家的女婿，那个韩政松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他妈的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货色，邱烨要是真的成了他们家的女婿，以后指不定得吃多少苦头呢！”

    邱建阳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我问道：“你程叔说的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我看着他，随后道：“我的确和韩茜谈过恋爱，不过现在已经分手了，也不可能有什么以后了，更不可能成为他们家的女婿，这都是事实！”

    显然，老程是不清楚这些的，他一拍大腿，道：“那这不就是正好的事情吗？那个韩茜吧！倒是个不错的丫头，可是她那个爹不像话啊！现在你们俩处不成对象了也好，正好和我们家程霜处，多好啊！”

    这时，半晌不语的程霜开口道：“爸，你是不是假酒喝多了啊？人家邱烨现在也是以事业为重的！怎么就非得有一个女朋友不可吗？再说了，你不觉得你这样的做法很掉价吗？不觉得你这样做，会让别人以为我贱的都嫁不出去，得硬往外送，往别人手里塞吗？”

    老程气急，道：“你这个死丫头，我这个当爹的还能害你吗？今天是你邱叔在这，我给你点面子，要不然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程霜也是继承了老程的臭脾气，她站起身，道：“我用不着你给我面子，你不是就想打我吗？你打啊？从小到大你都管着我，现在还管着我，我今年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从北京回济南，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态度对我，我就应该一直待在北京！”

    “好啊！好啊！都要造反了不成？”

    眼看着事态有些失控，邱建阳赶忙按住了老程，并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赶快带着程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心领神会，拉住了还在气头上的程霜的胳膊，把她带到了单元楼外。

    此刻，天已经黑了，透过昏暗的路灯的光线，我隐约看见了程霜脸上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眼泪。

    这好像是在我的记忆里，第一次看见她哭，从小到大，她总是给我一个很坚强的印象，但想了想，她再怎么坚强，终究还是一个女人，她受了伤会痛苦，她受了委屈也会流泪。

    也许是觉得自己不该把脆弱的一面展现在我的面前，她侧过身，看着路灯的灯光，轻轻的擦了擦眼角，随后向我问道：“邱烨，有烟吗？给我一根！”

    “你现在心情不太好，还是先别抽了吧！”

    “把烟给我吧！我想抽！”

    我无奈的递给她一根香烟，并替她点上了火，再然后，我也为自己点上了一根。

    昏暗的路灯下，两处比路灯更亮的火光时明时暗，我和程霜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手里的香烟上，并没有任何一句话和对方说。因为我们都知道，有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合适，而现在就是那个合适的时间。

    说实话，我料到了这次的酒后可能会发生很大的冲突，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只希望等到明天，老程酒醒了之后，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再和程霜静下心来，好好的谈一谈吧！

    一根烟抽完，我们身后的单元楼也传出了声音。我们回过头看了看，是邱建阳和崔红梅走了出来。

    “崔姨，我程叔怎么样了啊？”我问道。

    “喝多了睡着了……”崔红梅叹了口气，道：“他一直都这样，今天说的话，你们两个孩子别往心里去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但余光中看见了程霜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我想至少到现在，她还是对刚刚老程的所作所为有些怨恨的。

    邱建阳走到我的身旁，道：“咱们也打车回家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吧！”

    我点了点头，但因为心里还有一件事情要办，便说道：“不打车了，现在的天气也不错，咱们俩饭后散散步吧！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邱建阳一愣，随即笑道：“好！好像很多年咱们爷俩儿没散过步了！上一次散步，可能你还在上小学呢！”

    我对此无话可说，和崔红梅以及程霜告别后，就先邱建阳一步离去了。而我的耳朵也告诉着我，邱建阳正跟随着我的步伐，就好像多年以前，我跟随着他的步伐一样，离开了老程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