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城 周府……

    周府老五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伤势已然痊愈，这天他大步流星地来到大堂之中。

    此时算上他周府五位兄弟全部到齐，当然还有如今的家主周翔。

    周翔见来者起身作揖到招呼：“五叔。”

    周府老五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他一开始还颇为同情这孩子小时候的遭遇，在周翔小时候周府势力不强，不敢惹事，即便碰上了事也只能扭着鼻子自认吃亏。

    因此小时候周翔没少受委屈，当时还是孩子的周澈第一次第二次与家里说了，但家里人都只是安慰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性的行动。

    后来再碰到相似的事情他便也不说了，像是知道了家里的处境，便不再让家中长辈为自己的“小事”为难。

    其实在这及以前，这位老五还是很疼爱自己的这位大侄子的，毕竟这么懂事，委屈是少受不了的，便让自己能补偿一分是一分。

    后来，随着碧落城内那些一同跟随城主走南打北的老牌势力一个一个倒台，周府终于崛起。

    只是这个时候周翔好像习惯了以前的日子，不太适应现在崛起的周府。

    虽与人说话做事并未低头哈腰，但与那些实力差些的人说话却是那么温和，半点没有周府大公子的气势，也是那个时候他渐渐看不上周澈。

    这个时候周府二公子周毅出生，也许是跟着自己的四叔五叔耳濡目染，也许是因为生下来便如此。

    周毅除了刚刚懂事的时候，后来一直都是这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虽然猖狂了些，但这正对他五叔与四叔的胃口。

    周家老五看着周翔坐在家主之位上，自己的大哥却坐在下方第一个位置。

    他冷哼一声，“周翔，这个位置坐着可舒服？”

    众人闻言自是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其实周府老五并未隐藏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是直白了。

    只是周翔却只是笑着不说话，周澈却站了起来，“老五，你先坐下。”

    “大哥！”老五却不为所动，依旧说着“现在昱辰那毛头小子走了，咱们为何还要演这出戏？”

    其余几位兄弟里，老二只是微微一叹摇了摇头，老三与老四却认同老五的意见。

    “演戏？”周澈冷笑一声，道：“我是真的打算改变一下咱们府里的风气了，咱们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傲慢自大，目中无人，现在天外天，人外人都已经落在了自己头上，你们还是没有醒悟，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周澈袖子一甩，脸色颇为难看。

    周五老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从小他就最听大哥的话。因为小时候爹娘走得早，除了修行功法之外什么都没留下，而且这功法品阶还不算低，当时他们几个也就老大周翔还算有点修为，带着他们几个东躲西藏最后到了这东升山脉附近才勉强躲过追杀。

    当时周澈不仅要阻拦追来的敌人，还要照顾当时只有五六岁的老四老五。

    也因此，这位又当爹又当妈的大哥一直是五位兄弟最敬重的人。

    周澈道：“我说过，翔儿是一府之主，今后所有府内事宜全权有翔儿，而且这次的事情，你们该想的是此次为何会出现这端祸事！怪人家昱辰吗？”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就算这次没碰到昱辰，日后就不会碰到别人了？你们难不成还想着不会碰上？我辈修行之人怎可抱有侥幸心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你们不知道？”

    “这次是碰上个好说话的，若下次碰上个懒得与我们讲道理的，咱们不配！直接出手灭了咱们，是不是又该后悔？”

    “所以从今天起，收起你们那点侥幸心理和那点小心思。”

    老五看出来了，这次周澈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吱声，在原地低着头沉默不语，看不出他的表情。

    似乎有些委屈？

    最后还是老二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在座位上。

    这次晨会结束后，周翔被父亲叫到书房。

    周翔坐在周澈对面，父子二人久久未言，默默喝着茶。

    “翔儿。”

    “怎么了，父亲。”

    “今天……今天为父要向你道歉。”周澈不太自然道。

    周翔一瞬间怀疑自己没有睡醒，或者是耳朵出了问题。

    见儿子愣住，周澈继续说道：“我…我其实知道你的童年到底如何过的，但那时候咱们周府势力微弱，实在禁不起丝毫碰撞，只能委屈你。”

    周翔被父亲这么一说，却是笑了，道：“父亲，我对此事从来不感觉委屈。”

    周澈以为他是死鸭子嘴硬，便想着如何安慰，只是却被周翔抢先说道：“我从来不感觉自己小时候被人欺负了，自己家人不来说理是委屈，小时候就想那是小孩子的，就该小孩子来解决，即便对方叫了家人，我也只是感觉对方没有骨气。”

    周澈既然开了口，便没了扭捏，问道：“那，你为何这些年对为父还有你那些叔叔这么有意见？”

    周翔一直很期待这么一天，道：“我之所以委屈啊，是因为二弟出生之后，那时候咱们周府威势已然崛起，可我依旧是那副性子，做事为人讲道理，而二弟处处以势压人，叔叔们便更喜欢那样的弟弟，渐渐对我冷漠，后来甚至冷嘲热讽。”

    “可家人是什么，不就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可以回家来温暖一下吗。即便他们不理解，可为什么还要让我在自己家里还要受伤呢？明明是家人，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不就是互相关心互相温暖吗？”

    “而父亲呢？你就常年潜心修行，对府内之事不过问也就算了，但我是你亲儿子啊，你竟也如叔叔他们一样，由着我在府内活的越来越像个下人？若不是我自己修行还算争气，便是如今我有这满腹文稿，怕不是已经在哪个柴房吃了这顿没下顿了。”

    “而你却也像叔叔他们一样，更加喜欢二弟一些，对我根本没有过笑脸。”

    周翔像是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全盘托出，三言两语怎么够？

    周澈脸色有些黯淡，不知在想什么。

    周翔继续道：“我真正委屈的是，明明都是一府的少爷，二弟就可以得府内长辈宠爱，我却要当那个需要懂事，不能犯错的？明明我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可你们依旧对我冷淡至极。我如今也不过十九岁啊。”

    “这些年我也只有在母亲那里才能得到家的温度。”周翔忽然笑了一下，“其实，若是昱辰没有来过，或是晚来上几年，等我突破鸿梦境我就会借着外出历练的幌子离开周府，等我在外面闯荡稳定了再将母亲接过去。”

    说完这些周翔似乎耗尽身上所有气力，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周澈缓缓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这个时刻都温文儒雅的儿子，无论时候都很懂事的孩子竟已经泪流满面。

    他心中顿时心疼不已，尤其是当周翔说出自己年龄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锤子猛地敲击一般。

    自己十九岁的时候还和兄弟们打打闹闹呢，那个时候父母还没有离世，自己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周澈苦笑一声，自己还真是个失败的父亲啊。

    他站起身来，来到周翔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蹲下，道：“翔儿，今后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了，你叔叔那边我会去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所以……”

    “今后看我如何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