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姬扈对儿子进行了修行成果的考验,而服四则亲自披挂上阵。起初,两人间洋溢着轻松的氛围,以笑语相伴,指点与受教交织其间;随着战局的深入,他们眼神逐渐炽热,全力以赴,拳头相击犹如狂风骤雨,道法施展则仿佛两头巨象在激烈碰撞。尽管事先已布下重重阵法结界,以求限制战斗的余波,但小岛依旧在他们的激战下地动山摇。
在一旁静观的霜月,经过姬扈数日来的指点,自觉修为已大有长进。但面对眼前这电光火石般的交锋,即便是她也难以捕捉两人动作的轨迹,一切太快,太过迅猛。
战场上,两人的身形犹如游龙穿梭,拳脚并进,各种道法攻势如风暴般汹涌汇聚,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直至那原本坚固的结界终因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能量冲击而轰然破裂,两人被巨力弹射,各自朝后疾飞,这场激烈无比的对攻才暂时停下。
服四大笑,高声呼喊着打得痛快,直言自己已有十数年未曾体验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小南,你的神识攻击实在阴险,居然能连续发出十几击……”
“……四叔,你才叫阴险好不好,装着不敌,诱我靠近……”
“……那叫示敌以弱!这是兵法,嘿嘿~~”
“……如果我那时候拿的是剑,你就……”
“……哼哼,你小子忘了吧,我擅长的是刀……
一番拌嘴后,两人抽出刀剑,猛地冲向对方,战在一起。拳脚相交,刀剑相碰,力度之大,连霜月看着都觉得疼痛难忍,但她深知姬南这番打斗的深意,不便上前劝阻。
一旁的姬扈随手为激战中的两人再次布下结界,安抚霜月道:“别担心,老四实战经验丰富,出手自有分寸。小南的邪法虽诡异凶猛,但修行进步太快,此刻正需锤炼,震荡体内真元与经脉,这对他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晨风轻拂,当霜月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走来时,姬扈正针对儿子的修行状况,给出细致入微的建议。
姬扈在百忙中也亲自指点了霜月、桂兮和惊蛰的修行。身为境界高深的前归仪院掌管者,他对妖族最正统的修行术法了如指掌,对三人的指导自然精准且深刻。不仅如此,他还慷慨地赠予每人一件小法宝,这让惊蛰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场发誓要与姬南大哥同甘共苦,共赴生死。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姬南和父亲去了趟大青山深处,在父亲的亲自护法下,姬南用了五天的时间第三次炼山上身成功,几千里大青山化成一团青色的气体融入姬南体内,一个青色的山形印记显示在姬南的后背之上,他与大青山的命运紧密相连,同兴衰,共荣辱。
第十六天的清晨,大青山边,父子俩迎来了离别的时刻。姬扈强忍着心中的不舍,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将两件物品塞入姬南手中,语重心长地说:“这块雕刻着红色小鸟的竹牌,你挂在脖子上,有空时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木偶是送给你防身的,在危急关头扔出去,能抵挡化神境修士的全力一击,但只能使用一次。我本来想给你更多的防身法宝,但担心你会过于依赖外物,反而耽误了自身的修行。所以,我还是决定不给你太多东西。褒五是我从小到大的挚友,你若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他商量。”
“还有个事”,姬扈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子,“台城的虞琳,我已经见过了,知书达理,性情温婉,最重要的是对你痴心一片,是个很好的良配。我已经派人送过了聘礼,她哥哥虞习收下了,虞琳已经算是我姬家的媳妇了。”
“咔嚓”,姬南感到大白天一个大雷打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父亲,离别时候的心酸和不舍已经被这个大雷轰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脑袋的黑烟。
姬扈没搭理儿子,转身招了招手。
从不远处跑来一个皮肤微黑、身材微胖、脸上留着乱糟糟短须、一双又黑又圆大眼睛非常灵动的青年,向着姬南抱拳施礼道:“见过大师兄”。
姬扈介绍道:“他叫观虎,算是我的嫡传弟子吧。”
“嫡传弟子?”姬南有些麻木的问道。
姬扈微笑着回答,“这些年,我帮着仇由族训练孩子,就挑了两个资质不错的孩子收为弟子了。观虎不是仇由族人,是个孤儿,是小时候被我雪地里捡到的。我看是个修道的好胚子就收为弟子了,这小子从小力气就大,你以后带在身边吧,是个能信任的自家人。”
姬南打量了一下观虎,既然能被父亲说是修道的好胚子那一定是很不错的。
观虎看起来大咧咧的,腰间别着一把短刀,肩上扛着一柄铁杆铜锤,锤头不大,但是圆球状的战斗部上满布钉刺,不算十分锐利但绝对恐怖。
服四一瘸一拐走过来,将阚明刀插到姬南的后腰,笑着和姬南说道:“前段时间听褒五来信说,小侯爷要收服宜城的涂山家,呵呵,和他不用那么客气,下次见面直接就提我的名字。当年他的命是我出手救的,他要是敢动歪心思,我既然能救他全家就还能杀了他全家。”
阚明刀原是当年服四送给姬南的成年礼,在姬南澜山遇袭下落不明后,被虞录捡回交给了贡布,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晕头涨脑的姬南跪在地上向父亲磕了三个头,然后又向着服四深施一礼,然后一步一回头向着霜月等人走去。
圭老爷子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引领着姬南走向旁边的一辆马车。这辆马车是圭老爷子一大早从袖中摸索许久,一脸不舍地拿出来的。当时,惊蛰好奇地想要探进车厢一窥究竟,却被圭老爷子一脚踹下了车。
马车由六匹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木马拉动,车厢内宽敞而舒适,地板上铺满了柔软的皮裘,小桌上摆放着美酒与水果。由此可见,这位圭老爷子不仅家底殷实,还十分懂得享受生活。
圭老爷子身着崭新的绸缎衣服,梳洗得一丝不苟,他殷勤地拉开车门,请姬南上车,像一个忠实的管家一样,细心地关好车门,端坐在车辕的右侧。
观虎则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车辕的左侧,担当起了御者的角色。
霜月、桂兮和惊蛰都觉得车厢内过于憋闷,宁愿留在外面。
姬扈轻轻挥手,观虎随即发出一声呼哨,六匹驾车的木马猛然发力,马车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霜月、桂兮和惊蛰三人面面相觑,随即各自施展身法,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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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国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太难了。
十几年前境内闹过一阵妖患,一群不知从哪里流窜而来的野妖在境内四处杀人放火,竟敢主动攻击军营。后来更是猖狂到直接攻击台城,与护国修士大打出手,打塌了半座城墙,邢国当时损失惨重。
那几年,周围好几个诸侯国蠢蠢欲动,想要来占便宜。要不是后来嫁女儿找了个好靠山,现在啥情况都不知道呢。
好容易消停了几年,镐京秉烛台的大队人马忽然像疯了一样的涌入了国内,追查当年一伙途经此地办差的四合庭修士被团灭的真相。这群人挨家挨户翻箱倒柜的搜捕,说是搜拿叛逆。叛逆没找到,箱柜里的财物和一些女眷倒是不同程度有些损失,除了伯爵府没进去算是留了些颜面,其他的小贵族之家一样不能幸免。
邢伯曾经掀桌子摔盘子的提出了抗议,但是在上百修士铺天盖地的威势面前,很快就闭上了嘴巴。
秉烛台带队的大修士客气地说了声“得罪了”,但是当时的那个表情可没看出半点道歉的意思,甚至说话的时候连屁股都没离开座位。
有几个财产受损或者家眷被骚扰的小官愤怒的表达出了不满,被带队修士当场拍成一堆肉泥,起到了立竿见影的警示效果。
秉烛台的执事们在邢国上上下下翻了几遍后,又跑去了周边的诸侯国去搜索。这些诸侯们对着秉烛台如狼似虎的修士们不敢说话,便把心中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引来此祸的邢国,周边边境上的大小摩擦一直不断。
邢伯和太子虞录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私下商讨中隐约觉得此事可能和当年他们聘请那伙四合庭修士追杀周南有关。但一来此事已死无对证,二来唯恐说了出去后惹祸上身,没看见那群秉烛台的修士穷凶极恶的,真正做到了杀人不眨眼,抢钱不手软,所以俩人闭口不言,就当此事从没发生过。
邢国国内的民生愈加凋零,小股的叛乱和盗匪此起彼伏,公子虞习带着一只军队常年在外四处剿匪。
对于女儿虞琳被赶出宫外,被虞习偷偷收留一下,邢伯自然知道,但是几年之后早就忘到了脑后。邢伯后悔的是应该再多生几个女儿,然后好多多的联姻。
太子虞录最近几年的日子可以说是如坐针毡,他有一种敏感的直觉,十几年前四合庭修士团灭的事和周南之死的事一定有关系。秉烛台修士们寻找的叛逆与周南也一定有关系。但是他真不敢说啊,他可是亲眼看到那群修士们如何严刑拷问有嫌疑的百姓和妖修的,可不仅仅是挖眼剁脚这么简单啊,连剥皮抽筋都用上了,不知多少无辜百姓惨死。他打算把此事死死地藏在心里,反正当年的事已经死无对证了。
他偷偷地留了个小心眼。当年的周南生死不明,当时的白狄部出动了很多人,连尸首碎肉都没找到,真要是以后万一万一万一的活着回来了呢,他得防着点,至少得留点后手。他也知道虞习偷偷收留虞琳的事,开始没放在心上,可是自从想到要留后手,他就派了个探子买下了虞琳的隔壁,带着家人就和普通百姓一样过日子,没事勤走动,多关注和虞琳往来的人,最主要的是看看有没有陌生的青年男人过来找虞琳。
这么多年过去了,虞录都几乎忘了此事了。这一日他正在府中抱着两个美姬玩乐,忽然家人来报,说是门口有人有重要事情禀报。
虞录脸色阴沉地坐在几案之后,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一个面容黝黑,看起来老实憨厚的男人跪在地上。
虞录问道:“那个青年人可带了兵器?他的几个同伴可带了兵器?”
“当时看到他们时候是傍晚,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小的距离远看不太清楚,那个青年和太子殿下您身高仿佛,同伴一共是五个,除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粗壮带着一把铁锤之外,其他四个同伴都没带兵器。两个女人远看起来岁数不大,穿的衣服比较厚,还遮住了脸面。另外两个男人一个老头一个少年,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厉害人物。五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个青年的扈从。”
“那个青年进院之后,他那五个同伴干什么了?”
“回殿下,那个青年进院后不久,院子里就传来一个很大的惊叫声?那五个扈从当时分散在院子四周,其中一个小女孩还跳到了别上人家的房子上,就那么一下就跳上去的,我都没看见咋跳上去的。”
“你就没过去看看?”
“当时院子里传出惊叫声之后,小的就赶快过去了,我当时还特意从家里拿着一把菜刀,我朝着门里头喊,问是不是有贼。然后院子里的那个老妈子就开门了,说没事,是男主人回家了,是天大的喜事。我看那老妈子的表情不是假的,是很高兴的样子,还在那里抹眼泪呢。所以我就赶紧过来禀报殿下了。”
“你过去的时候,他的几个扈从当时没拦着你?”
“没有,站在门口的是个老头,他很奇怪地看着我笑,什么也没说。”
“知道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赶紧回来告诉我。”
待老男人出去后,虞录在黑暗的屋子内坐了半天,然后站了起来,朝着门口喊道,“备车,去伯爵府,禀报父亲说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求见。同时告诉城外的禁军,集合候命。赶快派人去西山请维真人,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第三天的清晨,在明媚的晨光下,从城内走出了几个人。队伍中又多了两个年轻女人。
老房子留给了照看虞琳多年的张妈。姬南坚决要把虞琳带回天伤殿,至少也要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他不能再让虞琳留在这边受苦了。
走出城门,行走在林间青石板路上,老圭凑上来轻声询问道:“公子,怎么办?”
观虎几人脚步如常,却都已同时察觉到异样。
姬南说道:“不急。”
此次南下回洛邑,姬南原本打算绕开邢国重兵驻守的一部分地界,因为有木马车,所有可以绕远走一些路。
但是刚出城门就发觉了被人跟踪,只是来自何方势力,暂时不好说。
虞琳这些年来先是吃了姬扈给的丹药,顺利的排出体内杂质,然后按照姬扈给的玉简开始修行。修行的并不是什么厉害的功法,只是当年镐京城内贵妇小姐们都在修炼的一种养颜延寿的功法。现在的虞琳不禁脸上的伤疤早就好了,看起来更加的美丽动人,仿佛出水芙蓉,行进步态中透漏出高雅迷人的气质。只是即将远行的虞琳今天穿着一件把脸遮住的棉布厚袍。
队伍中的另外一个女孩是个稚嫩貌美的小女孩,名叫涂佩佩,是宜城涂山家涂图的妹妹,是个狐族修士。几年前结了金丹后想要外出历练,听了哥哥涂图讲了姬南和虞琳的故事,感动得天昏地暗,马上就跑了过来,要保护好虞琳,决不能再受欺负。这几年,她和虞琳相处得亲如姐妹。
姬南示意老桂不用拿出木马车。然后掏钱给老桂去附近买了十几匹劣马,几人骑上向着南方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