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苏臻捏住江见眠下巴,强行让她去看那古藤树雕像的时候。
苏臻问她,树妖的幽蓝美不美。
实际江见眠也真的只看见了那双摄人心魂的墨瞳,林青时说了,她会一直在她身边,她也并没有掉入地底,她只是激怒苏臻后,让他露出底牌。
这样她们才好应对和制服他。
林青时很聪明,她也不笨,她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被强制抬头去看树妖的时候。
她不过在做戏,林青时已经为她挡住了树妖,她站在苏臻身后,用柔和的目光看她。
一来却是被林青时的美貌惊艳了,迷失在她那瞳眸里,二来是她故意迷惑苏臻回头去看树妖的眼睛。
他一直把树妖放在身后,那么说明他也是害怕的看见树妖的眼睛的。
所以江见眠下了个计策。
就是趁苏臻恍惚之际,林青时也控制树妖,威胁那树妖将苏臻继续迷惑。
然后再将苏臻变成她的模样,而她呢,变成苏臻,这样,既能借此了解底下的一切,也能杀了陈祁。
过程也收获颇多。
比如那魔莲居然是陈鸢,她触碰到黑莲的一瞬,脑海里满是她和陈怜还有陈鸢的记忆,甚至包含了陈鸢后来回到沐灵宗的记忆。
她有些意外,但思来想去都解释得通。
陈怜被明赫带走,是因为沐灵宗把陈怜当做陈鸢的替身,造了假的黑莲,无人会注意到陈鸢。
她忽然就知道陈怜一心赴死的原因了,她早就知道自己被宗门当做了陈鸢的替死鬼。
沐灵宗真是可笑啊,一边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偷走修魔的黑莲,等待魔界因为没有黑莲灭亡,一边又出了陈祁这样想要重建魔族的人。
魔界安分守己,百年间似乎都没有做过什么过于伤天害理的事,只有像墨天那样的臭虫污了魔界名声。
是以,谁是魔,答案自在人心。
魔界不是一个区域,也不是地点,是不固定的,魔流散在人间。
江见眠变回原样,被林青时抱着,她小声说:“别气啊,都是做戏。”
林青时微微蹙眉,给她用了个净身术,她握过她的手,又仔细擦了一下,“应当换我来。”
闻言,江见眠微疑,她抬头去看灵树中间白衣的林青时,将她抱住的她是穿着黑衣的,所以一白一黑,为什么会有两个她。
许是察觉她的视线,“是我的分身。”
江见眠见她指尖一点白光闪过,那静靠在灵树中间的“林青时”化作一缕白烟,而后落在她眉心。
江见眠没有多想,但只是喃喃自语,不甚在意的说:“是么?你还有分身啊。”
林青时眼眸微垂,察觉她的分心,也没有多余解释,“是。”
而后顺着她的视线去看陈鸢。
陈鸢手里的魔刃插在陈祁胸膛,她将她高高举起,眉心那一朵黑莲花钿染了淡淡的金纹,她才是真正的魔。
嗜血又残忍。
她将陈祁重重摔在地上,力量之大将地面落出一个深坑。
“师伯,当年算出什么该死的机缘,什么死劫的人是你吧,哄骗师姐代替我去魔界的也是你!”
陈祁冷笑了一声,握住插在胸膛的魔刃,她偏头去看躺在地上变回原身的苏臻,“是!我讨厌魔,所以我要毁了魔界!”
陈鸢阴邪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狰狞,“可笑,那你还和这个渣滓想要重造魔界!”
陈祁面色顿了一下,她嗤笑了一声,“因为他想,所以我愿意背弃我的信念。”
陈鸢面上的狠色忽然收敛了一点,她冷呵一声,“无趣,可笑,愚蠢。”
然后骤然将飘在阶梯上的树妖雕塑击毁,陈祁面色变了变。
陈祁似乎明白她说这三个词的含义,她莫名也自嘲了些,陈鸢下手很重,但却始终没有一击杀了她。
她还记得她把黑莲从林家偷回来时,某个夜晚,黑莲化作一个精致白嫩的小女孩,脆生生的叫她娘亲。
她因为厌恶魔界,所以把她丢给了自己师姐,她没杀她,是因为那一声娘亲么。
她不知道,但她想到了封印魔界那一年,自己不过十六岁,她眼睁睁看着魔界吞噬了她双亲。
所以她认为世间的魔都该死。
“师伯,我没有杀你,是你自己杀了自己。”
陈鸢抽出魔刃,睥睨着陈祁,异常悲悯嘲讽。
陈祁眼角落下一滴泪,主张杀魔的是她,可成为魔的也是她,是她杀了自己。
她为了爱苏臻,附和他,成为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甚至最恨的人。
她望着凋零的灵树,凄楚的笑着,她和苏菱一样可怜,被苏臻迷惑,忘了家仇。
“阿鸢,杀了我。”陈祁痛苦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已经经历过死亡,“别悲悯我,我是这个世间最可笑至极的人。”
苏菱至少能自拔,能醒悟,可她被一个男人耍的团团转。
陈鸢不留情的落下最后一击,陈祁手心的树妖眼睛随她眼眸闭合,也同样紧闭起来。
她手心捏着一个东西,江见眠凑近看了一眼,是苏臻逃窜的残魂,被那树妖的眼睛死死咬住。
她有些唏嘘,但并不同情,她只是自顾自对林青时说:“爱一个人,不意味着附和,更不意味着要放弃自己的信念。”
林青时赞同的看向她,“我不会。”
江见眠浅浅笑了一下,“当然,你要是没有信念,我就不爱你了,所以,你的信念是什么?”
林青时眼眸微凝,她目光专注的看着那双凤眸,她的信念,如果是一个人呢。
所以,她害怕够不上那个信念,愚钝不足以将信念牢牢捧在手心,怕碎了,更怕信念将她抛弃。
她怕她污染了信念。
林青时没有回答,江见眠自顾自的说:“我的信念,是驱散黑暗,是渴望拥抱温暖。”
她其实瞎说的,这种话题小学作文才会直抒胸臆的说啦。
信念这种词还是交给大人物去探究吧,她只是一只小狐狸,她的世界也只容得下有一个人而已。
她摸了摸有些发冷的手臂,张开双手,凤眸骐骥,“好冷,要抱抱。”
林青时长睫微微颤抖了一下,才伸手去抱住她。
陈鸢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她收了魔刃,叹了一口气,面上有些悲伤和难过。
她其实不想醒过来。
只是师姐对木灵牌说的话她恰好听见了而已,江见眠救了她们几次,报恩而已。
那个木灵牌是她送给她的信物,她不知道,但隔着牌子她每夜都能感受到那从胸膛传来的温热。
她脾气差了不少,走到两人身前,扒开她们,“喂,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