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柏把儿子抱坐在腿上,说道:“今天是他忌日,爸爸想起了你良玉哥哥小时候的很多趣事,所以格外难过些。
他小时候也像你这么活泼可爱,但是他胆子比你大很多,天不怕地不怕,也爱惹事。
爸爸经常批评他。
你们俩都一样,面上凶,内里善,都是好孩子。
强者是要帮助弱者的,不能欺负弱者,你帮助同学,这不叫惹事,这叫正义,爸爸不觉得你有错。”
裴念玉眼睛明亮起来,“我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真的。”
得到了父亲的肯定,裴念玉无比的高兴。
想到了自己刚才在法事上做错的事情,裴念玉有些内疚。
“爸爸,刚才我错了,今天是良玉哥哥的忌日,我不该嫌累,我应该坚持的,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男人。”
裴松柏看着儿子那懊恼的小模样。
一副认真反思的样子,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了。
念玉还小,不该凶他。
他能懂什么事呢?
他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你没有错,是爸爸错了,我刚才不该冲你发火。
你是小朋友,比不得大人,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爸爸向你道歉。
裴念玉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这是真心开心。
爸爸原来没有怪他,还向他道歉。
他的爸爸最讲道理,人最好了。
他朝裴松柏的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道:“爸爸,我最爱你了。”
裴松柏也被他逗得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还是小家伙会哄人。
小家伙道:“爸爸,你是我爸爸,我是你儿子,你不用向我道歉,你教训我是应该的,潘虎就经常被他爸爸揍屁股,他爸爸不懂嘴就动手,打得他屁股老痛了,他总是捂着屁股进学校,两眼汪汪的,真可怜。
还是我爸爸好,不会打我。
只会批评我。
还会向我道歉。
潘虎的爸爸从不向他道歉。
他害怕他的爸爸。
我就不害怕你,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爱你。
良玉哥哥肯定也是和我一样想的,就像他不在了,也是爱你的,所以爸爸,你就别伤心了。”
小家伙是个机灵的,绕来绕去,最后的总结就是在劝慰自己的父亲。
这么有情商嘴巴甜的孩子,怎么会有父母不喜欢呢?
就连裴松柏平时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都忍不住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摸着他的脸亲昵的感叹,“还是我家念玉知父母心。”
裴良玉站在一旁看着这俩父子亲昵的表达情感,看着小念玉把父亲哄得眉开眼笑,眼睛有些落寞。
父亲对他的父子情感还在,但是爱是会转移的。
他离开了房间,下了楼,出了这栋楼去了其他地方转悠。
其实他今天想和五福待着,他有很多话要和她倾诉,心里有些郁闷。
但是只能晚上才能离开了。
他又飘回了后花园,道事正在中场休息。
他说呢?
裴松柏怎么会离开呢?原来是中场休息了。
章如兰正在和道士们交流。
“大师,我家良玉的魂魄真的回来了吗?你能跟他对话吗?
他在下面过得还好吧!
他有没有要带的话,他需要些什么,我们可以给他准备。”
章如兰话语急迫,真的是很想知道良玉在下面过得怎么样!
她生怕这孩子在地上受冻挨饿受欺负。
她裴家的子孙,就算到了地底下,也得过得好,可不能受人欺负。
所以每年的忌日,不管是老头子还是良玉,她都特别重视忌日,搞得很隆重,花多少钱都不在乎,就是要让地下的鬼都知道,她裴家人不好欺负,可是有靠山的。
做鬼也要挺起胸脯做人。
要是让五福知道她的这些想法,估计直扶额。
不知道老太太在哪里听来的这些传说。
事情是做了,但是意没有传到。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白做了努力。
一位年长的道士捋了捋白色的长胡须,故作道法高深的样子。
“魂魄是回来了,凡人怎么可能会和鬼对话呢?
我虽然道法高,但是也还没成道,肉身肉眼都是凡人。”
章如兰听了这话有些失望。
“但是......”这白胡子道士话没说完,抓住章如兰的心理,留了悬念,没有把话说死。
“但是什么?”
章如兰急切的问道。
“但是我有别的办法传递,我耗费了巨大的道术,跟他通了灵,虽然我不能跟他对话,但是通灵后,我能看到他在地府的生活。
你家孙子在地上过得不是很好啊!衣着褴褛,连个小房子都没有。
地下的各种判官都是势利眼,在地府里面没有钱,日子也是难过得很呀!”
裴良玉听了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这什么鬼,地府哪里会用钱,这从哪里传出来的。
死了后,就只剩魂魄了,按照生前的福泽分配去那个论道投胎即可。
都成魂魄了,不能吃不能喝的,用什么钱啊!
他就没见过鬼用过一张钱。
不管生前是穷是富,死后就什么都不是了,进了地府都是用同一标准。
用每个鬼生前的福泽进行评估,投胎标准按生前善恶来积分而已。
综合达到一个标准,才会决定你投胎的标准。
而不是用钱来定好坏。
地府有自己的规章制度,和人间又不相同。
怎么大多人都这么世俗化,用人间的标准定义地府。
这是大错特错的。
可是章如兰却很信服,多年根深蒂固的思想,她深信不疑。
“那怎么办呀!那我再多给她烧钱烧房子过去。
可是每年我都做法事,已经送了不少过去。
怎么日子还过成这样?
怎么回事?”
白色胡子的道士面色淡定,语气肯定道:“那你之前请的道士也不是我们呀!现在市场上很多假道士,专门骗人的。
你肯定是被他们给骗了,他们根本不懂,东西也没有真正的送到下面去,只是面子工程,他们没做实事,做完法事领完钱就走,后续也没关,你们普通人也不懂,也不了解,以为他们把东西送到了,其实并没有。
你要是早一点请到我们,肯定不会是这样?”
章如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但是她很生气。
那些道士怎么能这样呢?
她可是每年大价钱请他们过来,结果是骗子。
要不是今年临时看中一个更好的,换了一批,还不知道之前是被骗了。
这么肃穆的事情,居然骗人。
章如兰心突突的疼,不是心疼钱,是心疼这些年白费的心血。
这群骗子,该死。
“那大师,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说,我照办,只要能对良玉有好处。”
裴良玉在旁边急得直挠头,奶奶怎么这么好忽悠。
以前的是骗子,大忽悠,这个也是骗子啊,更是大大的忽悠。
这群冒牌货,没点本事,就会骗人了。
现在骗人的技术还提升了。
三言两语还真容易把人给骗的团团转。
“你只要在道观里面供奉一个他的金身,实打实全身用真金子制作,香火供奉不断。
那他就在地府吃喝不愁了,身份尊贵,是其他鬼比不了的,自然会臣服,不敢再欺负他。”
裴良玉的脸都黑了,这什么呀!
听说供奉神仙,道人的。
没听说供奉普通的死人的。
他哪有这个本事压制住供奉的香火,这是捧杀,地府的一些判官都没被人供奉呢,他倒是先上了。
还金的?
阎王爷都没这么奢侈。
他一只小鬼还能爬到他头上不成。
这什么破主意。
这些道士为了钱,连脸面都不要了。
章如兰倒是很同意,觉得这提议不错,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还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了这群道士去办。
除了裴良玉,老头子的金身也得有。
老头子的比良玉的要用料更足,怎么说也是长辈,必须得比孙子的高一档啊!
裴良玉也是无奈,爷爷早投胎去了。
爷爷去世的时候,两人都魂魄还在地府见面了。
爷孙俩抱头痛哭了一番后,诉说了思想。
原以为爷爷会陪着他,没成想这老头子有自己的想法,选择投了一个好胎。
临投胎时,还劝他别太固执,有个好胎,该投就投,别给地府添麻烦。
老头子是头也不回的奔向自己的下辈子了。
他说自己辛苦了一辈子,一辈子牺牲了很多个人的爱好,人生也没有什么选择。
裴家光辉好几代人了,给后面的后人也打下了基础。
接班人也有能力,他没有牵挂。
真的是很潇洒。
裴良玉就做不到这么潇洒,他活着的时间很短暂,对很多人很多事,都很留恋。
道士们看她答应,一个个眉开眼笑。
这趟真没少赚。
这家人大方,出的价钱高好几倍。
还有打赏。
现在又打造两个金身,这得多少钱啊!
裴家其他人也劝了老太太,觉得打造金身太过了。
可惜老太太听不进去,非常坚持。
裴良玉很想问一句,奶奶啊!
你给我和爷爷塑造金身,家里的其他祖宗,你也更得打造了。
哪有孙子越过祖宗的。
不管是他还是爷爷,都是祖宗们的孙子啊!
可惜章如兰有自己的想法,就只给他们两人塑造金身。
其他人她才不管。
裴良玉觉得那几个奸诈的道士们真碍眼,回头让五福揭穿他们去。
今天骗裴家,明天又会去骗谁家呢?
晚上,裴家人一家人都坐在一块吃饭。
这是大家庭全部一起。
难得的人都到齐了。
大家都很安静,只有碗筷碰触的声音。
看似很亲密的一家人,其实都各有小心思。
裴家并没有外人看到的这么和睦。
老二裴淮霖还没吃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忙离开了。
大家都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打电话过来的是个女人,裴淮霖没有避着大家,光明正大的被情人叫走。
章如兰心里不快,这老二越来越不像话了。
今天这个日子,也能不当回事,一家人都不能好好吃顿饭。
但是老二不是她亲生的,到底隔着些,她没有说什么?
人老了,有些话就不该说了,遭人记恨。
老三媳妇吴雅芝就看不惯了,放下勺子。
说道:“二哥也真是的,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吗?那女人真是一点分寸也没有,她还真当自己是宠妃呢,在这里截胡,真是不知所谓。
她就算手段用尽,也进不了裴家门。
她连二嫂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种红尘场里的女人,吴雅芝最瞧不起上了。
来来回回也就那些勾搭男人的本事。
要不就是弄大肚子。
还真以为男人多喜欢她们似的。
不过那女人有了孩子,要真接回来,以后裴家就更复杂了,想着就麻烦。
二嫂就是命苦,如今成了植物人,丈夫耐不住寂寞,找了别的女人,要是她醒来不知道得多难过呢?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醒过来。
旁边的裴照海怒斥了妻子,“你在这说什么废话。”
真是嘴巴没把门,这时候提什么二哥外面的女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她猪脑袋咧咧出来。
没看到侄子还在这吗?
谁听到别人当面议论自己的父亲的情人会开心。
对面的裴少君淡淡笑了一声,“三叔,你别骂三婶,她说的也是事实,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掖着藏着没意思。
别说我妈还在,就算不在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可做不了我后妈。”
裴良玉看了一眼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堂弟,如今长大了完全褪去了以前青涩的模样,也是一表人才了。
二婶成了植物人,他在外国学业都没完成,就赶了回来,为了照顾母亲,也没再出国继续读书,他放心不下自己的母亲。
他也没进裴氏,他有自己的爱好,自小就爱雕塑,听说他现在开了一家雕塑工作室。
在自己热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他从小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
裴良玉还真有点担心三叔外面的孩子出生了,堂弟会吃亏。
三叔手里的财产不少,到时候会怎么分配,会不会偏心呢?
他又觉得自己想太多,有奶奶四叔在,应该会站在他这边的吧!
“就是,你看少君都不在乎,你着什么急,我就说说还不行。”吴雅芝撇撇嘴,“她本来就不如二嫂,就二嫂那家世那才华,她能比吗?”
裴照海瞪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你这嘴跟机关枪似的,好好吃饭不行吗?说这些干什么?”
吴雅芝还想说什么,看到章如兰拧紧的眉头,也只能作罢。
饭桌上又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