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嗫嚅着嘴唇，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几个字，便闭上了眼睛，任泪水肆意横流。
雍帝猛得将人扔在地上，眸中怒火似是更盛。
若那付盈是他的孩子，皇后断然不会是这般表情。
可现在看来，她分明不是！
雍帝蓦然想起，五年前，皇后在自封宫门之前，英国公曾奉旨进入后宫。
一个月后，皇后突然与他大吵一架，然后自请封宫。
五年不曾再出宫门一步。
当时他还以为，皇后是在气头之上才会如此糊涂，只需让她冷静一二即可。
可现在看来，他才是那个被利用的冤大头。
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是因为触怒了他之后才封的宫，就连他也这么认为。
可如今方知，就连她封宫前一刻，都在为她的家族着想。
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真相。
直到今日，太子中蛊，需至亲之血引蛊救治！
皇后自知再也隐瞒不住，这才将真相告知！
雍帝双目猩红，浑身颤抖。
十几年，他培养了十几年的国之储君，居然不是他的种？
他精心教导的一国太子，居然是他们付家李代桃僵的产物，若非有钟宁去了四方会馆大闹一场，知道了引蛊之法。
那他们慕容家的江山，是不是就要改姓付了？
雍帝不敢想象，浑身无力地瘫坐在龙椅之上。
良久之后，他重重叹了口气，“你告诉朕，朕的孩子究竟是谁？”
皇后跪在地上，整个人如同飘零的落叶，显得破碎又无助，她将嘴唇咬得发白，双指紧握，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可却始终没有开口说出一句。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朕吗？”雍帝有些无力问道。
皇后面色更加惨白，而后，她摇了摇头，小声回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
雍帝的怒火再度被挑起，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皇后，失望至极：
“不知道？孩子是你们付家人带走的，你告诉朕你不知道？那是朕的孩子，朕的，你们付家，怎敢如此欺君？”
皇后瑟缩地往后跪着挪了挪，头垂得更低了。
钟宁看着眼前这一幕，也被吓得不敢开口。
而太子慕容复，早已受不了这内外双重打击，直接晕了过去。
殿中一片雷怒之色，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下一刻，就将这天子之怒，牵连到自己身上。
直到大太监苏齐突然进殿，小心翼翼禀告道：“启禀陛下，黑龙卫主司祁钰求见，说是有重要之事禀告！”
雍帝怒而吼道：“不见！让他回头再来！”
苏齐被吓了一跳，却又赔着笑道：“奴婢也这么回来着，可祁大人说，事情紧急，急需面圣！”
祁钰此时站在宫殿门口，心情不安。
不只是因为最重要的三个人犯被袭击，他所探查到的真相内容。
还有他突然得知，皇后出宫，天子暴怒，太子波及，就连钟宁也被困在殿中。
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虽然他相信，以钟宁的实力无论在哪都能保护好自己，可这毕竟是皇宫，一人之力，如何能与千人相抗？
所以，哪怕还没有充足证据，只窥得片刻真相，他还是来了。
人是他带进宫的，便是真的惹下大祸，也该许他求情一二！
不多时，苏齐自宫殿而出，面色有些凄然苍白，看到祁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祁大人，陛下正在气头上，奴婢可险些被你牵连！”
祁钰当即拱手还礼，又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悄悄塞进苏齐手中，“麻烦公公了，陛下可有何吩咐？”
苏齐满意地将金子收进怀里，这才眯眼回道，“陛下起初是不肯见你的，是奴婢冒死为祁大人美言，陛下这才松了口，请祁大人进去！”
祁钰又是深深一拜，这才转而向殿中走去。
进入殿中，很明显感觉到气氛的沉重与凝滞，祁钰低着头进入，而后跪在地上请安，“微臣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昭华公主请安！”
殿中一片静寂，祁钰低垂着头不敢轻易妄动！
雍帝冷哼一声，似抚平了胸中怒气，这才道：“起来吧？有何事非要现在禀告？”
祁钰从容起身，拱手汇报道：“昨日，宫宴召开之时，臣的黑龙卫暗牢，遭到突然袭击！”
“暗牢中关押的三个人犯，两死一伤！其中意外身亡的，便有那位杨姑娘！”
雍帝：？？？
砰然一声震响，是雍帝一巴掌拍在御案之上，“是谁？胆敢如此放肆？”
祁钰悄悄抬眼看了看雍帝脸色，又看了一眼钟宁，见她毫发无伤，心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陛下可还记得，先前臣护送公主进京之时，曾于半道遭遇伏击，当时伏击的人中，有被控制的牛栏山土匪，也有掺入土匪中的兵士！”
“臣派了黑龙卫查探，亦对杨霸天等人进行了提审，得知调动兵士之人，是大同府提举司郑甫。”
“郑甫的小舅子，是大同府外勇卫营之中的进武校尉。”
雍帝听到这里，眸中怒意翻滚，他忍着怒气又问道：“然后呢，是谁指使郑甫，胆敢对朕的公主下手？”
“臣目前所查到的，京都与郑甫联系者，是承恩侯府门下之人，而承恩侯府背后......”
祁钰默了默，又接着道：
“据黑龙卫前线调查的情报来看，郑甫当时只以为微臣重兵护送的是昭阳公主，所以他下暗手的，也一直是针对昭阳公主。”
“据臣分析，当时昭阳公主与西戎联姻在即，此时对昭阳公主动手，只怕是朝中最想要阻碍联姻之人！”
“陛下细想，谁最不希望昭阳公主联姻西戎，获得西戎这般庞大势力支持？”
祁钰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雍帝微微拧眉，陷入思索之中。
突然，床那边的慕容复似乎被蛊虫折磨的极为难受，哪怕晕了过去，也忍不住嘤咛一声！
雍帝面色更沉，紧紧攥着茶碗的手越发青白。
还会是谁？
还能有谁？
昭阳若是联姻西戎，便是将西戎的势力拉到了二皇子慕容昀这边，直接影响的，便是太子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