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的夜晚突然下起了雨,在这座翡冷翠的都城里,突然下起的瓢泼大雨赶走了行人,路明非和路鸣泽还躲在教堂的帽檐底下,他们看着黑衣人军团一样的加图索家族族人走进雨夜中,然后像是鬼一样不见了。几千多号的加图索家族人像是墨一样散开,然后被这大雨冲散,很快就只剩下了路明非和路鸣泽两个人。
“知道的晓得是来做伴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黑帮开会。”路明非吐槽。
他就是要狠狠地拷打加图索家族。一场婚礼弄得像是黑帮誓师大会,一群马仔荷枪实弹,桌子上的菜没尝几口,连西瓜都没有吃完,路明非走出教堂的时候,恨不得去找厨子要几百个打包袋,然后把这些浪费的粮食统统运走。
这伴郎做得也不怎么像话,没有亲手扶着伴郎伴娘出场,没有话痨主持人让他发表潸然泪下的感言,没有丢出来的白色捧花,连个红包都没有!有的只有一场勉强还算刺激的家庭宫斗。
他在婚礼散场的那一刻终于明白了他和路鸣泽在这里的价值,那就是——恺撒的打手!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打手”这个需要点斤两的身份几乎都是由路鸣泽扮演而他路明非只需要在旁边凑数,但不管怎么说,这场婚礼没有打起来,没有血流成河,而是平平安安地结束了,这就是他和路鸣泽两个响当当的S级在这里的价值!
“订几点钟的机票?”路明非问路鸣泽,“赶今天晚上的最后一班飞机还能赶上明天中午食堂大叔的香煎三文鱼,中午的时候他还没老眼昏花,会放胡椒粉而不是花椒粉。”
“哥哥,我们不回芝加哥。”路鸣泽一双皎洁的慧眼盯着他,“我们在意大利还有S级任务。”
“S级任务?”路明非听得脑子一楞,他问道,“意大利也藏着龙王?”
“准确地说,不是学院的S级任务,是恺撒师兄的S级任务。”
“恺撒?”路明非脑子更抽了,“追杀弗罗斯特吗?还是克劳狄乌斯?奥古图斯?后两个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不是,是这个。”路鸣泽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黑卡。
“这是什么?”
“房卡。”
“房卡?你连晚上住哪都订好了?”
“是的,这是萨尔维缇诺酒店的房卡。”
“萨尔维缇诺酒店?”路明非感觉这个拗口的名字哪里听过,“这不是恺撒和诺诺今晚住的酒店吗?”
“是的,这座酒店是加图索家族在佛罗伦萨的固有资产,也是整个佛罗伦萨最昂贵的酒店,一天晚上的平均花费是3万欧元。”
“师兄和师姐还给我们定了房间?”在中国婚礼的习俗中,的确有新郎新娘给远道而来的客人预定酒店的说法。
“准确地说,这是恺撒师兄和诺诺师姐的婚房房卡。”
“啊?”路明非感觉人一下子懵了。
“在婚礼开始之前,恺撒师兄把这张房卡给了我,他让我们在婚礼结束后去萨尔维缇诺酒店的婚房找他。”
“啊?”路明非“啊”得更响了,这是什么概念?一位伴郎拥有新郎新娘婚房的房卡,怎么,他们是要闯进婚房然后……
然后帮着新郎新娘一起数红包吗?数完红包然后一个个登记姓名,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再一个个包回去?在中式婚礼里那个婚房就这么点作用啊!
“哥哥,你要知道这是场中式婚礼,整个萨尔维缇诺酒店都贴着双囍摆着红花,床上还有老丈人准备的一床红棉被,所以恺撒师兄叫我们过去的理由很简单啊——什么事情两个人做不了一定得需要四个人?”
什么事情两个人做不了一定得需要四个人?
“打麻将。”路明非弱弱地说出了他心中的那个答案。
——————
一个小时之后。
天空下着清雨,路明非和路鸣泽踏着水走进了眼前的酒店。
佛罗伦萨,萨尔维缇诺酒店。
“翡冷翠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摇篮,拥有意大利接近一半的艺术遗产,而萨尔维缇诺酒店里就是文艺复兴的种子。”路鸣泽刚甩干净水,就像是个博物馆管理员一样滔滔不绝,“这里保存了最多的文艺复兴的遗产,它的前身是十五世纪的帕拉代斯卡宫,这里曾经属于佛罗伦萨共和国总理和佛罗伦萨的红衣主教。”
路明非不知道路鸣泽说的是真的还是在瞎掰,但他内心已经默默认可了他说的话,从他踏进这萨尔维缇诺酒店的第一刻起,他感觉自己不是踏入了一家酒店,而是——回到了百花大教堂!
萨尔维缇诺酒店的墙绘是琳琅的浅浮雕和壁画,水晶吊灯吊挂着浅黄色的黄昏,黄昏之上就是浅浮雕,浅浮雕绘着无数的壁画,耶稣在这里诞生、成长,然后接受朝拜,天使和信徒在云上作乐,婴儿和马车飘满浮层。
“这是美地奇家族委托工匠绘制的巴洛克风格的妆绘,你猜得没错,百花大教堂穹顶的壁画也是他。”路鸣泽解释说,“人家一看就是文艺复兴的狂热信徒,他应该觉得自己是在拯救全世界。”
“你说你不是鸣泽尔·加图索都没有人信。”路明非吐槽。
“来,路先生请往这里。”路鸣泽像是介绍自己家后花园一样,在酒店里转弯。在这里,他看上去根本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甚至是佛罗伦萨人,他一点儿陌生感都没有。
“到了。”路鸣泽停下,指着眼前的一扇门,这扇门挑高4米,门上龙盘凤踞,还挂着两个囍字。
“听说恺撒需要一场中式婚礼,弗罗斯特连夜拆了这里的门,换上了代表中国‘龙凤呈祥’的门,这两个囍字也是从广东连夜运过来的。”路鸣泽说。
“囍你个鬼啊!”路明非舌灿莲花,“在耶稣眼睛底下贴囍字,耶稣老人家还要帮你们牵红线啊!”
“西方传说中的耶稣,说不定是中国传说中的月老。”路鸣泽坐怀不乱,“毕竟他们都长着大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