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算是让老爷子彻底变了脸。

    倒不是有多惊讶，

    而是同样身为体制圈层，他俩得到的消息，却完全不一样啊，

    “我怎么听到的版本不一样？”

    听到他的话，青年一点也不意外，

    “爸，再过三天，您就正式迈入退休年龄了，”

    “如果我是您的下属，我也不会跟你分享任何消息的，”

    “说句冒犯的话，即便是跟你说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是？”

    话虽然说的有点槽，

    但老爷子仔细这么一琢磨，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体制圈，

    本来就是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状况，

    老爷子作为一个即将退位的人，虽然影响力还有，但已经不如下一任来的大了。

    所以，

    他能得到消息，但得到的消息终究是一些可有可无的。

    “哎……”

    老爷子长叹一声，颇感无奈，

    “混了一辈子体制了，到头来，还是没混明白啊。”

    这话要是让外人听到，绝对会惊掉下巴。

    毕竟，

    神老爷子的功绩，那可是有战绩可查的。

    三十五岁从业，

    三十七岁正式入编。

    沈老爷子是农民出身，所以骨子里自带一股埋头苦干的传统。

    自从正式确认自己的位置后，

    沈老爷子就一头扎进了京都的开发工作，

    这些年，

    三大经济区，

    四大开发区，

    七个经济改革试点，

    这一切的手笔，都是出自沈老爷子之手。

    也许是太过专注，

    也就导致了老爷子对体制圈层里的事，基本不关心。

    可毕竟他身在体制圈层，

    功劳太高，就会显得别人太过无能，

    无形间，

    老爷子得罪的人，不说上百，也足够半个体制圈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

    老爷子在体制里的一辈子，可谓是起起伏伏，

    三次高调，

    五次平调，

    两次降级。

    职位上上下下的，堪比过山车了。

    现如今还能稳稳退休，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即便是这样，

    老爷子也从未停止过对京都经济开发的脚步，

    他虽然退位在即了，

    但，

    儿子却顶上了。

    虽然现如今的位置还远不如他高，

    可是，后生可畏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要这么说，我年轻时得罪下的人，恐怕会是你以后难越的屏障了？”

    这话，还真说到点上了。

    只不过，青年似乎并不在意，

    “这怎么说呢，也是，也不是吧。”

    嗯？

    “怎么讲？”

    青年把围脖放到身旁，说道：

    “能跟您争夺功勋的人，现如今都是什么位置，您老啊，比我清楚，”

    “对我来说，他们现在的确是难以逾越的屏障，”

    “但这次之后，可就不好说喽。”

    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件事，还能牵扯到他们？”

    青年笑了笑，

    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了一口后，问道：

    “爸，我问您，”

    “当初您提案建立第一经济区的时候，谁反对的声音最大？”

    这话一出，

    老爷子想都没想，

    “还能有谁，邵大头呗，”

    “经济区一建，他分管的长虹区就少了一块肥肉，他不反对谁反对？”

    “我记得当时我还在大会上跟他拍了桌子。”

    嗯，

    青年点点头，随后接着问道：

    “那这位邵领导，最后为什么妥协了？”

    仔细想了想，

    老爷子皱着眉头说道：

    “最后应该是老魏出面说和的。”

    青年茶杯落桌，

    “魏老，是吧？”

    “那第一个经济试点呢？”

    “最后也是魏老出面事情才得以解决的吧？”

    嘶，

    这么一说，还真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爷子有点沉不住气了。

    而青年，却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

    “您别急啊，”

    “您看哈，现如今，魏老已经身退，比您整整提早了三年，”

    “可体制圈里的影响力，您觉得，您跟魏老相比，如何？”

    这……有什么可比的？

    “论影响力，我肯定不如……”

    说着说着，老爷子停住了。

    他说的是事实，

    虽然位置平齐，可真就体制圈里的影响力相比，

    他根本不是老魏的对手。

    重要的是，

    现在的他，明明还在位！

    而老魏呢，

    早就身退多年了。

    一个在位的人，却比不过一个退位多年的人，

    这在体制圈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现在，就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了！

    “嗨，让你这么一说，我越发觉得这一辈子的体制算是白混了啊。”

    老爷子边说边笑。

    可青年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

    “到了您这个年纪，也许早就不会在意什么影响力了，”

    “但这个东西，的的确确会无形之间影响到很多人。”

    说到这，

    青年从怀里把手机拿了出来，

    摆到桌上后，

    静静地等着屏幕亮起。

    果然，

    说话的工夫，手机屏幕亮了，

    显示的，

    是一个工作群的消息。

    紧接着，

    第二条，第三条，纷至沓来。

    “你工作的事情，跟咱爷俩聊的，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似乎有点生气了。

    但青年却解释道：

    “您老可看出这消息的不同了？”

    能有什么不同的？

    无非就是些工作汇报，日常问候，嘘寒问暖罢了。

    老爷子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些，

    “我不稀得看这些。”

    等老爷子把头扭向一边后，

    青年却笑了，

    “您老就没发现，这些消息，指向的都是同一个人么？”

    “位置，在我之下，可这些人却都绕开了我，直接去找他汇报工作，”

    “您觉得这事妥当么？”

    听到这，

    老爷子猛地把头重新转了回来，

    “混账！”

    “体制圈里搞这些拉帮结伙的勾当，乌烟瘴气的，像什么话？”

    听得出来，老爷子是真的生气了。

    但，

    青年却跟他完全相反，

    他非但是不生气，反而还打开手机，

    在群里发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

    “这个人啊，跟魏老走的很近。”

    一句话，让老爷子猛地顿住了，

    “老魏？”

    “又是老魏？”

    是啊，

    刚刚提到了老魏，现在又出现了，

    怎么感觉一切都在围绕老魏展开？

    看着老爷子惊奇的模样，

    青年轻轻摆摆手，

    “爸，您应该看明白了吧？”

    “现如今京都的体制圈，已经绕不开京圈了，”

    “而京圈，可是以这位身退的魏老为中心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