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握紧少年拿刀的那只手，不容抗拒地狠狠刺向女人的大腿。

    炎凌锋“呜呜”喊着，眼泪顺着手掌的空隙溜进嘴里，满舌的咸腥苦涩。

    女人看着那把刺向自己的寒光，认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心里的那根弦终于松了开来。

    至少小寒不用替我死去了，他本应该有一个很好的人生的……我也终于解脱了……

    没有突然出现的英雄，更没有怪力乱神，一切都是不可挽回的。

    刀尖刺进血肉，又利落地狠狠拔出，带出一连串的血花，渍渍地染红了惨白的皮肤。

    女人一声没吭，表情只是一瞬的紧绷，又放松下来。

    瘦子看这个女人一点害怕的反应都没有，咂了咂舌，“呵，这么不怕，那就直接点吧。”

    瘦子把少年提溜起来，弄得少年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

    瘦子瞅准时机和角度，朝少年的腰部猛踢了一下。

    少年还没有站稳，况且身上还带着伤， 底盘非常不稳，一下子就朝女人跌去。

    手里没来得及松开的匕首一下子插进了女人的左胸口。

    少年剧烈哆嗦起来，惊慌地想把刀拔出来。

    血却在拔刀的一瞬间流得更猛了，惊得少年立马停手，一动都不敢动。

    “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们不至于这样的，不至于……呜……”

    女人虚弱地抬起了骨头般的手，像抚爱自己的孩子一样摸着少年的头，气声着说道，“不……不是，你的……错。替我照顾好……小，小寒阳。求你……”

    血把她身下的网格薄外套上的白色格子也染成了红色，连同红色格子一起。

    少年身体僵硬着，感受着身下的温热逐渐变得温凉，直至冰冷。

    那只搭在自己头上的手无力地坠落，在地板上敲出一声闷响，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少年手脚软得根本站不起来，还是后边站着的瘦子把他拉了起来。

    手里的匕首终于解脱了，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瘦子一脸看完好戏的满足表情，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任务完成，炎少爷感觉如何？”

    少年还是微微发着抖，低垂着头，嘴唇被他咬得青紫一片，手指上一滴一滴地往下在地板上画着血花。

    瘦子笑了笑，转头看向地板上躺着的衣衫不整的死尸，“哎，这个女人可真惨。要不是因为她家离少爷你最近，也不至于现在找上门。不过，方便完成任务嘛。

    也轮不了死。大概会再把她卖到一个厂子里，用她那老命再挣些利润。

    不过，她倒霉，遇上了你。”

    瘦子大笑了一声，又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迈步走向炎凌锋那边。

    炎凌锋一直抵死挣扎着，弄得自己脸上、手臂、腿上也有不少淤青、血痕，眼睛也红肿充血着。

    瘦子看着他这个模样，眼神怜悯起来，“没了妈妈，怪可怜的。今天心情好，也给那个倒霉女人留下一点东西吧，就不让你去陪她了。”

    说完，就招呼了一声，领着那几个壮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炎凌锋被放开后就无力跌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母亲满身的狼藉，还有她脸上那释然的微笑。

    也不知道该大闹，还是该哭嚎，还是自己也去死，去找回来这个再次离开自己的人。

    他没有追上那些离开的人，因为没有意义，更打不过，只会搭上自己。

    看着看着，炎凌锋就把无神的眼睛转向少年那边，眼睛燃起烈火，像是要把少年吞噬，“炎……少爷？呵——”

    少年听见小寒阳这么叫自己，急忙朝着他这边奔过来，蹲下身，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颤着声线解释，“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不，也可能有一点意，把小卖部开在你们家门前，只是因为之前看到你们过得很辛苦，想要离你们近一点好帮到你们。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这里，少年的表情静止了，嘴张着却说不出什么，只能悻悻地闭口，咬紧了嘴唇。

    炎凌锋一直沉默着听着他说话，直到他闭上了嘴才出声，声音嘶哑至极，“没想到什么？你说啊！你倒是说说看啊？！”

    少年看着小炎凌锋眼里欲掉不掉的眼泪，一下子使力把他拥在了怀里。即使他捶打到自己的伤口也一动不动，反而收得更紧。

    “对不起……我会把你当作亲弟弟一样，向家人，也想你母亲那样保护你的。你信我。”

    “我不要！滚开！你这个伪善者去死，去死啊！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整个房间里只有炎凌锋嘶哑的哭嚎声。

    少年没有再说一句话，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

    “啪——”

    一声响指，清脆无比。

    炎凌锋还被淹没在死亡深渊里，被这突兀的一声惊得哭声戛然而止。

    他这才感应到紧抱住自己的少年像是静止了一样，连呼吸都没有了。

    炎凌锋瞬间察觉到不对，抬眼往发出声音的女人那边看去。

    就见了惊悚的一面。

    本应死去躺尸的尸体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板正地坐了起来，手指、脚趾不灵活地动着，也不知道那声响指她是怎么打出来的。

    “女人”青白色的脸庞上、身子上还有溅上去的血渍，已经干涸得不成样子，尤其是左胸口和大腿处。

    她就这么扯着足够撕开嘴角的笑，阴森着眼睛，弯折着脖子，耳朵贴到肩膀上。

    冲着炎凌锋笑。

    还伸出长舌舔了舔干裂乌紫的嘴唇。

    “可……真美……味啊，多谢款待。”

    “女人”说话越来越利索起来，身体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异常灵活。

    不过还是一副死人样。

    她站起身来，套上被她压在身子底下的衣服，款款迈着步子朝炎凌锋这边走来。

    炎凌锋一直警惕着这个陌生的“母亲”，在她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来，才阴森着眼睛警告她，“从那个身体里出去，不然杀了你。”

    “女人”拨开这个碍事的少年，看了看少年左眼边上的伤疤，挑了挑眉。

    一挥手，少年的身影就像是灰烬一般，灰飞烟灭了。

    “更恼一些吧，我还可以再吃一点的。不过要换回我自己的皮囊嘛——

    不行。

    我还没玩够呢，装这个女人也挺有趣的。就问你，像不像？”

    “滚开！我要杀了你！”炎凌锋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脸色阴沉又苍白得可怕。他已经恢复了成年人的身形，脸上自然没有了孩童时期的柔和。

    “女人”看着他的表情。

    愉悦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