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记忆,从有方水的那刻开始。方折八岁,牵着方玉一个劲的问母亲为什么难受,问要不要请郎中。母亲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自然是明白的,她笑着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们会有新的宝宝来与她们一起长大。
方玉那时可小,吃着手问宝宝好不好吃,是不是甜的,也是个小馋猫。父亲回来知道了消息,开心的不得了,不顾母亲的意见,还是让继翁去请了郎中。
画面的流速很快,来不及细看。
因为阿奶此时已不在了,父亲给方玉请了个嬷嬷。方折好学,每日下学回来就把当日夫子教的念给方玉和娘听,还立志要做阿翁那样文武双全的人,保护好这一家子人。
“弟弟妹妹再多也不要紧,以后我就带着他们一起保护家里!”
虽然最后只得他一人践行诺言,他却也做到了。
然而相安无事的过去了五个月,继翁的儿媳妇也怀孕了,怕夺了家里福气,一家人搬去了别院小住。
家里本来也没那么多仆人,父亲照顾不过来,请那嬷嬷介绍两个可靠壮实的回来顶一段时间。
其中有一个,就是后来拿着我去卖的人。
那人每日负责收菜回来,一家人的吃食,都是他在负责。
顺理成章的,母亲突然滑胎,父亲以前没怎么操持过这些,还是那嬷嬷在打理。
我出生时还在包衣里,是活的。稳婆着急要撕了包衣救我,但是那嬷嬷让她先管好夫人,抱着我出去找我爹。
那嬷嬷捏着我的手脚跟父亲说我已经死了,父亲难过,看也没看就同意了。
那个人赶紧将我连着包衣一起泡进了个不知装着什么药汤的桶里。我在桶里继续安养,完全没有已经出生的自觉。老宅想救我,锁了所有的门,然而那人早有准备,贴了个符,翻墙而出。
至此之后的事,老宅就不知道了。
爹糊涂,难怪一直逃避。这种事情,回味几天,也能回出味了。尤其是翌日时,那些人都跑光了,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察觉。只是老宅贴着那个符元气大伤,只能看着这个家就这么病了、乱了、散了。
我跟着画面站在老宅记忆里最后通往田埂的路上,五味杂陈。
“为什么一定是我?”我问刑云仙君。
“我找到了交换你的街道,那个人的气息与我之前查到的一致,千里跨度一定是你,也不用我多说。”
所以我的命运一直是个定数,只有师父是我的变数:“他是想我吞了陌上,让陌上为他所用?奈何师父与陌上同寝二十年,还被它吸食了真气,所以师父成了,那个人没成。”
“大致如此。”
“那也没什么收获,无非看的更清楚了些。”我轻叹一声,准备回家,突然灵光乍现:“唉!可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
我突然想起狐狸洞里的祭品,师父说再不会有。
“夺舍么,只留下重要的记忆就可以了。”
我不希望你只是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我有点难过,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穿越来的怪物想做一个自己都没把握的尝试,随意就害了一家子:“对他而言,人命如草芥……”
“也不要奢望人人都如屈敬白那样舍不得这个世间。即便他有了明示,有了能随意志改变肉体的力量,却也只想做个人。”刑云仙君长叹,似乎是这次与师父同行,有了些新的想法:“然而他那飞仙也无法比拟手段,用来做玩具……”
“啊!”我突然能够串联起来:“可能……”
“不要说!”他手指点住自己的唇,让我噤声:“自己知道就行了。”
“行吧,我知道了。”
他是异教徒,他在哪都是异教徒,只有我与他同门。
可是……
我看着眼前的刑云仙君,总觉得哪里不对:“那你……”
“我又不是那不上不下的。”
是啊,上不去就下去,不失为一种思路。既然都已决定,那我也该做个决断。
望着眼前仿佛能吞噬掉一切的黑暗,我伸手去抓,只有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