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豪还在那里思考,碧尘道长却对眼前所见置若罔闻,那些血虽然让他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却也并没有阻拦他多少。
碧尘道长身法迅捷,双足在石阶上就是轻轻一碰,整个人便腾空穿行于石阶之间。
血与嚎叫声,碧尘道长毫不放在心上,过不多时人便抵达峰顶。
峰上有一间古寺,此刻寺顶上方盘旋着一团暗红色的气息,陈诗豪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不适。
好浓烈的邪气!
那不是普通的阴气,而是集结怨恨、欲念、杀意而成的邪气。
寺门紧闭,没有任何人出入的迹象。
碧尘道长快步来到寺门前,左手一记掌心雷推向寺门。
只听一声巨响,伽蓝寺那两道厚重的门扇便被炸得粉碎。
陈诗豪暗暗咋舌:好家伙,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掌心雷啊!和人家一比,自己那就是一记炮仗!
寺门炸开,门内吹出一阵阴风,随风飘来的竟是十几个纸扎的僧人。
这些纸扎僧人个个身穿纸做的僧袍,有的还披着纸做的袈裟,用黑色的墨在白纸做的脸上勾画出眼睛和嘴。
可是,那一双双眼睛却不停地眨着,仿若活人一般。
陈诗豪心里一动:果然是纸灵。
“擅闯伽蓝寺者,死!”纸僧齐刷刷地用一种锯木头般的声音低吼着扑向碧尘道长。
碧尘道长拂尘一甩,尘尾展开,先扫倒了两个纸僧,身子一转,闪过了背后一个纸僧的袭击,而后右手一记掌心雷将那个纸僧击碎。不待其他纸僧反应过来,碧尘道长将拂尘施展开来,霎时间,他手中的拂尘仿若无处不在的烟云,穿梭在纸僧中间,那些纸僧一遇到尘尾便如遇到电击一般。
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这些纸僧便都被碧尘道长击成碎片。
这拂尘上的功夫着实厉害,陈诗豪按照碧尘道长出手的动作勉强记了几招,只觉得其中变化甚是奇妙。他还来不及惊叹,一个激灵发现了端倪。
这些纸僧根本不是正常的纸灵。
所谓纸灵,乃是以法术祭炼的附着有亡魂的纸人。这些纸人尽管听命于祭炼者的命令,却有自己的意识。可是从刚才这些纸僧的言语和表现来看,它们根本不是正常的纸灵。
更像是用法术控制的傀儡!
陈诗豪心想:看来,伽蓝寺的众僧的灵魂并没有被炼成纸灵,那么,他们极有可能还活着。
这时,碧尘道长已经进了大门。
只见伽蓝寺前殿门外的院内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四下里落叶满布,显然多日未被打扫了。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陈诗豪发现,伽蓝寺的一间间佛殿此时竟然散发着一缕缕邪气。
碧尘道长迈步走进天王殿内,只见殿内的弥勒像、四大天王像全都被人砸碎了头颅,而且像上被人用鲜血写满了字。陈诗豪读了几句,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佛门的《往生咒》。
砸了佛像和护法神像,又用血在上面写满往生咒。
这也太tm变态了!
天王殿内洋溢着邪气,却没有任何鬼魅或邪物。
碧尘道长穿过天王殿,来到了大雄宝殿。
果不其然,大雄宝殿内的横三世佛佛像的头颅也被砸掉了,佛像上也被人用血写满了字,这一次写的是《心经》。
大雄宝殿内的邪气较之天王殿内更重了几分。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鬼魅或邪物。
碧尘道长穿过大雄宝殿,前方便是伽蓝寺的法堂。
伽蓝寺是禅净双修的寺院,僧众既参禅法,亦修净土之念,故法堂修建与别处寺院不同,显得十分高大。
法堂大门紧闭,然而碧尘道长走到这里便停下了脚步。
这时,法堂内突然响起了梵呗之声。
一声又一声,如潮如雷,甚是洪亮。
然而,这梵呗声却没有任何慈悲之意,而是透着阵阵暴戾气息,陈诗豪只听得几句就觉得十分不舒服。
再看法堂上方,暗红色的邪气萦绕,浓郁而又厚重。
而法堂紧闭的大门,也似乎渗透出不少邪气。
碧尘道长手摇拂尘,足下踏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
陈诗豪听得真切,碧尘道长念的正是《北斗经》。
与此同时,法堂门后的梵呗声变得比刚才大了些。
碧尘道长念诵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急切了起来。
法堂与碧尘道长之间的半空中逐渐出现了阵阵涟漪,仿若水波般荡漾着。
陈诗豪知道,这是碧尘道长在用经文与法堂中的梵呗声对抗。
蓦地,法堂内的梵呗声大作,其间更是掺杂着不少冤魂嚎叫声。
碧尘道长似乎受到了莫名的冲击,向后快速退了好几步。
“厉害,厉害!”碧尘道长失声感慨道。陈诗豪听出,碧尘道长的话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法堂内的东西竟然这么强悍?
突然,法堂右侧的偏殿内传出一个孩童的哭声。
碧尘道长飞身扑向偏殿,拂尘一扫,偏殿大门便被扫开,只见已经破碎的菩萨像前的蒲团上坐着一个六七岁大的男童,正在哭着。
碧尘道长快步向前,抱起那个男童便朝着伽蓝寺山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冷笑声。
陈诗豪猛地发现,四周的景象不知什么时候变了。
哪里还有什么寺庙?
这分明是万丈深渊!
而碧尘道长抱着那个男童正在朝着深渊里跌落。
陈诗豪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力量?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妖魔所能拥有的力量了!
就在此时,忽听一道炸雷版的呵斥声涌入耳中:“咄,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眼前一阵朦胧,陈诗豪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面前突然多了一名穿着水合服、长有虎目的中年矮道人。而眼前赫然是鸣蝉峰的山脚下。
碧尘道长喃喃地道:“道……道兄,这是……”
矮道人叹道:“你中了那鬼僧的咒术,魂魄险些被收去了,好在你修为精深,不然只怕醒不过来了。”
“那……徐掌柜的孩子呢?”碧尘道长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怀里。
矮道人推了他肩头一把,笑道:“还没醒过来呢?什么徐掌柜的孩子?那分明是曾经的你呀!鬼僧摄你入梦,虚虚实实之间,将你往事掺和了进去。你莫非忘了,你俗家就姓徐,你先父乃是绸缎庄的掌柜?”
碧尘道长醒转过来,一拍额头:“啊呀!糊涂了糊涂了!好厉害的咒术!是了,七日前我接到消息赶往集贤镇,是那里的里正与我述说鸣蝉峰之事。而这峰下六村村民也全都为邪祟所害。小弟还因未能救下那对被迷惑心智的鬼魅残害的夫妇而内疚呢!想不到,一入梦中,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矮道人手拈长髯,淡淡一笑:“这就叫梦里不知身是客啊!罢了,那几个埋伏在此的鬼物已经被贫道收拾了。咱们即刻上山吧!你上次连法堂的门都没进去,且让贫道见识见识里面东西的厉害!”
陈诗豪听到这里,倍感惊愕:难道说之前经历的其实都不过是一场梦境?而且还是被邪祟修改了的梦境?